那日董卓废帝之时,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孤勇地站立在朝堂之上,怒斥董卓。
这位老者,正是尚书卢植,一名年过半百的儒家子弟。
“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
卢植只用一句话,就揭开董卓内心深处的狼子野心。也难怪董卓听完顿时火冒三丈,要杀之而后快。
这股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浩然正气!
这股敢与强权作斗争的精神!
是气节!
儒家圣人们孜孜不倦,刻进大汉骨子里的,正是这股浩然正气,正是这份气节。
“昔日伯夷、叔齐宁可饿死,也不食周粟。”
“苏武北海牧羊,百折不挠!”
“这些都是有大气节的人,他们有的弃生命于不顾,只为舍身求仁,有的忍辱负重,只为心中之志。”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这份气节才是我大汉最后的脊梁!才是我大汉子民骨子里的道!”孔融情绪激昂地诉说着,此时他的内心如云开雾散,豁然开朗。
“那为何终究敌不过大势呢?”刘禅反问。
“佛家有云,毁我佛法者,必为穿我佛衣者。同样的道理,此时撕裂儒道的,也正是那些打着儒家旗号的士族门阀、地主豪强。”
“文举说得对!士族门阀才是我大汉的毒瘤。”刘禅赞同道。
“世间伪儒,大多迷失于权力争斗之中,囚困在门生故吏之间。”
“那该如何是好?”
“殿下也不必过于担心,儒家并没有殿下想得那样不堪。泱泱大汉养士三百余年,天下忠义之士绝不会少!”
听孔融这么说,刘禅脑海中再次浮现一道身影:他的阿父——刘备。
刘备一生践行仁爱两字,百折不挠,最终成就一番伟业。
不过,回想起刘备的一生,是成也仁义,败也仁义。
“咳咳!”正当两人讨论到激烈之处,车窗外一声咳嗽声传来。
刘禅拉开车帘一看,那人正是荀攸。
“请殿下恕罪!非是微臣有意偷听,实在是文举的话语过于大声!”
“公达你!偷听我君臣谈话,还巧言诡辩!实非君子所为!”孔融怒道。
“我乃是法家,君子与我何干?人性本恶,所谓的君子实乃伪善!”荀攸立即反驳道。他作为荀子的后代,所继承的自然也是法家学派。
“逃亡路上,公达也是无处可避!”刘禅连忙出来打圆场。他见荀攸有不同想法,于是主动邀请道:“所谓事有疑惑,辩之则明。理有疑义,解之则通!或许公达有不一样的见解,还请上车一叙!”
“那微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哼!”孔融本就对他偷听的行为很是不满。见荀攸还要来砸场子,那就更不爽了。
“恕在下直言,文举的言论,不是乱世取胜之道!”荀攸丝毫没给同僚孔融留任何面子。
“你!!”孔融气得满脸通红。
“难道王上不曾听说?乱世用法,治世用儒!如今乱世降临,焉能用儒道来平定?如果那样的话,岂不如同自缚手脚一般,无所作为!”
“愿闻公达高见!”
“大爱乃爱天下,大仁当舍小义,王者需包容万物,又岂能拘泥于一家之所长!”
“轰!”荀攸的一番话,掷地有声,顿时令他内心激荡不已。
“今日殿下得以脱困,犹如蛟龙归海,只需静待羽翼丰满之时,便可号令天下忠义之士,杀入洛阳,匡服汉室!”
“受教了!”刘禅拱手朝孔融、荀攸二人深深一礼。“卿等皆是当世大才,定当成为我大汉之中流砥柱!”
“殿下过誉了!”孔融、荀攸回礼答道。
虽然荀攸只有寥寥几言,却都说到了刘禅的心坎里。
在他看来,荀攸之才,十倍于孔融。但碍于孔融的面子,刘禅不好表现得太过。要知道当今的大汉,以儒学治国,孔融的地位非常高。
多年的困惑得以解开,刘禅心中又重新燃起年少时的诸多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