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坐在新买的太师椅上，抽着新贵的旱烟，笑眯眯道“女娃娃，生得好不如嫁得好嘞”
满堂宾客附和，无人去搀扶苏河。
她就这么嫁了，新婚伊始，公婆和善，比她大了一轮的丈夫也还算温柔。
可她营养不良，身子瘦弱，两次孩子都没留住，好不容易保住第三个，是个女娃娃。
公婆没说什么，丈夫却冷落了起来，频繁出去打牌，就是不回来。
苏河却不在意，她生了女儿，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一件事。
半年后，公婆突然要带着她去大医院查身体。
说是为了她的健康，实际就是想看看她还能不能再生。
到了大医院，挂号，抽血，化验，上下楼跑来跑去。
医生说了一堆听不懂的术语，最终总结，就是她再生孩子的几率，几乎等同于没有了。
从县城回来，公婆连夜赶去了她家里，想要找老爹要个说法。
要什么说法，无非就是要钱罢了。
可惜，那时候哥哥终于结了婚，钱全都被嫂嫂抓在手里。
泼辣的嫂嫂一扫帚将公婆赶出去，叉腰骂的老夫妻脸上难看。
于是回去，豺狼露出了真面目。
“赔钱货！”
公公脸色铁青，拿着棍子一下下落在她的身上，嘴里不干不净的骂
“赔钱货生个赔钱货！花钱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运！呸！”
婆婆在旁边哭，拍着桌子喊“把老二叫回来，离婚！离婚！”
苏河趴在地上，微微直起腰，看着身下被她护住的女儿，露出了笑。
她离婚了，带着一身的青紫的伤，没回家，只去了娘的坟前。
身上只有她自己早年打工藏起来的五百块，于是只能给娘磕几个头，然后将女儿绑在身上。
她离开了这个困了她半生的村子，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辗转落在了x市。
餐厅后厨洗碗，凌晨大街扫地，被吃豆腐，被坑钱，她都无所谓，照常背着女儿笑眯眯。
终于在这座城市租房有了自己的小家。
她给女儿取了名，给女儿买小裙子，送女儿上学，听着女儿扑在她身上喊妈妈妈妈。
这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
「……如果……如果她没有生病的话……」
苏河眼角血水淌下来，落在她的胸口和地上。
「我花光了所有的钱，又去借了高利贷，我跪在地上求医生护士求他们救救我女儿，可」
苏河摆着手，在黑暗里压着声音
「可你知道，当她在我怀里，抓着我的衣服，喊妈妈，妈妈。最后断了气的时候……」
她说不出来了，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尽管如此，站在路灯下的两个年轻人，也能从这种嘶哑的失声中听出沦落地狱一样的痛苦。
「……我那么精心的照顾我女儿，老天却还是夺走了她，可看看小敏的那对畜生一样的父母，他们是怎么对自己的女儿的？」
「一个酗酒滥交，一个赌博打人，小敏如今已经十岁了，看上去却瘦弱的和七八岁一样，浑身脏兮兮的，吃不饱穿不暖，还动不动就被这对烂人又打又骂」
苏河语调阴森，「所以我杀了他们，女人的身体留下来，男人的身体剁成块」
她伸出舌头舐舔唇瓣，于黑暗中露出非人表情。
「我吃着男人的肉，就能维持着女人的身体不腐败，这就算是他们身为父母，对小敏赎罪。」
「既然他们当不好父母，那就不要当父母，都留给我好了」
「我可以代替他们，照顾好小敏，永远陪着她！」
七楼窗户上，小女孩踩着脚下的板凳，眼睛一直望着楼下三人的方向。
看着看着，那个大姐姐忽然回过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小女孩吓了一跳，立即缩下去躲了躲。
“我姑且当作你说的是真的”
程念扭回脑袋，表情凝重
“但你不可以再滥杀无辜，你要知道，你顶着小敏妈妈的身份，若有一天东窗事发，你可以离开这具躯体，小敏却要成为杀人犯的女儿，永远受世人的口诛笔伐”
听了这句话，苏河沉默了。
她还没想过这一层，可要是这样，她最多还能维持这具躯体到一周，后面要怎么办？
“你能保证自己，永远都不伤害小敏吗？”
程念带着意味不明的语气，说
“如果你能保证永远不伤害她，我可以帮你维持现在的模样，不需要靠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