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没什么过渡和客套，直接开口：“如果我是你，那我一定没脸坐在这个房间里。”
“旧年的最后一晚上，你们确实是该安安顺顺地过，我就不打扰了。”
“不会有什么作用。你不会放弃你的敌视，秦先生也不会放弃他的坚持。说再多总会绕回原点，我不介意陪你们绕——”
“我更不想你因为我有任何难做，尤其是对他们——我知道你把他们真心地当做父母，你爱的人我也会学着珍视，”秦楼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然后他微皱起眉，“栾巧倾除外，我的智商不允许我珍视她。”
秦梁拄着拐杖，慢慢、慢慢地向外走。
“我确实不会。”宋书没有犹豫地说，“我也没资格原谅您，有资格的人长眠地底，没办法告诉我她的答案。”
宋书也要动身，却被秦楼拽住了衣角。
秦梁目光幽幽地望了秦楼两秒，然后他轻叹了声，“抱歉，隐瞒了你们。秦楼就是我提过的我的独孙。”
她沉默许久，“新的一年，祝您身体健康。”
宋书一停，皱眉抬眼：“但是你刚刚想做的事情让我很不高兴。”
绩效考核这边栾巧倾已经有点自顾不暇了，年会的任务一从22层派下来，她只恨不能当场把自己切成两片来用。
“但你不想看见他。”
宋书已经喝完面前的新茶，放下杯子以后她平静接话：“今年的最后一晚上，我不想我爸妈听着你们的争吵度过，他们也上年纪了，应该换点更有益身心的娱乐节目。”
她上前一步挡住了秦楼看向秦梁的视线，同时手背在后，不动声色地握住了秦楼的手腕。
夫妻两都不是笨人，他们思绪稍转，只通过宋书有些无可奈何的表情和秦楼毫不掩饰的敌意，也隐隐察觉到事实的真相。
“下不为例。”
“……”宋书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她转回身，“你们继续。”
老人话里那种没有刻意渲染但到底有感而发的苍凉让宋书的话声也梗在了喉咙里。
年底的绩效考核以及1月底前需要公示的年度财务报表都到了最后阶段，公司上下忙得如火如荼。
人事部里原本就有后勤的分组，只是缺了能够领头的人——这种公司一年一度的大活动，要想镇得住场，至少也得是部长以上级别的人——而这会儿公司里，部长以上级别的哪个都不好过，根本就找不到能借调的人手。栾巧倾最焦头烂额的时候，习惯性地把目光投到宋书的身上。
元旦过后，距离正式的大年夜已经只剩月余时间。
“可是那样对你不好。就像刚刚你为了我考虑，愿意装作不认识他、还要尊敬地称呼他一样，我也可以为了你忍受一些事情。”
几秒后他自觉服软，“我错了。”
久久之后，他慢慢点头。
“——”
尽管夫妻俩早有意料，但真听到以后，他们还是意外而复杂地对视了一眼。
他牵着宋书的手，走向茶室。
她抬眸，在夜色里轻转身。
而倒计时到年底前的最后一个月，公司年会的安排也不得不提上议程。
那凉意不是冲着秦梁来的。
经过了在院外看到的金桂银桂和梅静涵对新搬来的“邻居”的描述后,宋书对于此刻看见秦老爷子从自家茶室里走出来的场面，已经没有太多的惊讶了。
“囡囡，这是隔壁新搬来的秦老先生，恰巧和我们同姓。你今天回来也凑巧,过来跟老先生问个好吧。”
“秦楼呢！我要见他！”栾巧倾脸色通红。
秦楼：“你不用去送他。”
“……”
宋书停住，抬眼，“我也一样。”
于是从这天之后，宋书几乎每天早上来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一趟8楼的人事部，关心一下年会的后勤进度。
秦梁的背影蓦地僵停。
秦梁扶着拐杖，慢慢站起身。
“先说好，”宋书无奈道，“这种年会我也没有操办过，所有细节一概不明。我最多按照往年留下的流程记录，只负责检查和监督进度。”
秦楼握着宋书手腕的手慢慢滑下去，他勾住她的指尖，然后一点点扣紧。
秦梁一愣，他视线里女孩儿漂亮的面孔上没什么情绪，语气也平静，只是带点不赞同的凉意。
宋书一怔，放下手边文件，起身走到办公区外，把人拦住。
“您慢走，我不送了。”
秦梁沉默几秒，“我只是想给我们的关系做一些修复。”
“哦对，年会快到了是吧。”栾巧倾微咬牙，“呸，气得我都糊涂了。”
秦梁随秦屿峥转身往茶室回。
“……”空气安静片刻，秦楼似乎才慢慢从那种情绪的压抑里脱身出来，他微抬起头，“伯父伯母要我们进茶室。”
“那些年我不喜欢说话，或许欠过您一句。”
宋书能想到的问题，秦楼自然也能想到。他沉默几秒，便牵着宋书的手走到桌旁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