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秦老先生。”宋书淡淡一笑，“秦楼不必做，我来。”
秦楼身影一僵。
但她还是走进了房间里。
秦梁攥紧了手里的龙头拐，老态龙钟的面相上，那一道道皱纹里满盛着沧桑往复的难过。
车里。
于是宋书和秦楼、秦梁暂时分开，她独自跟在一位护工的身后，踏上了通往上层病房的电梯。
秦楼语塞。
“我没有。”
此时秦梁已经平复下情绪，闻言缓缓开口：“有一点你说得对。他们夫妻犯了错，既然犯了错，受到惩戒是应该的。我可以把他们接去庄园，我只是……没有那样做。”
“你简直卑劣得可笑，到了现在你还一点都不肯悔改、甚至连认错都做不到？是秦扶君她做错了事情，她犯了错所以理当受到严惩，无论血缘人情！”
他们不敢问，因为他们怕答案是肯定的。
车停到疗养院的住院楼外，宋书三人下车来。往楼内走的时候，宋书突然开口问：“他是疯了吗？”
秦梁没有动作，只是僵在那儿。
护工找出钥匙打开门，在宋书前走了进去。
“……”
“您放心，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不会受到这件事影响——无论对我还是对他而言，都是这样。”
秦楼伸手指在自己面前，“她是你的女儿、那我呢？我是你的什么？你有没有考虑过，将来某天我如果得知真相——知道是秦扶君害死了宋书而你却对我隐瞒了真相——那这时候我该怎么办？！”
“……”宋书低下眼安静许久，轻声说，“我自己去。”
对上秦梁颤栗的瞳孔，秦楼微微歪了下头，眼神里透着疯劲儿的一笑——
隔着病房的观察玻璃，里面空荡的几十平的房间里只有一张病床。床上的男人披头散发，神情呆滞疯癫，他面前的两只枕头被他抱在怀里，他低着头对枕头说着什么，眼神时不时恐慌地闪躲，像是在躲什么索命的鬼怪。
秦楼望着窗外飞速掠到身后去的景色，嘴角勾起个薄凉的笑：“我本来以为你会把她藏在自己庄园里。”
宋书：“。”秦楼：“我知道你们律师嘴皮子都很厉害，你现在是我的助理，老板说不过的时候就该帮我顶上——你说，这时候我应该怎么反驳他？”
秦梁一默，他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宋书一眼，“不是扶君，是宋成均。”
“怎么没用——他当初调查之后对那件事知道了多少、才会这么果决地立刻带着秦扶君和宋成均离开国内？既然他是掩盖了事实的人，那今天承受这样的良心谴责也是活该——看他这样，你不觉得快意么？”
“……”
迟疑两秒，他有些沉痛地开口：“当年那件事和秦楼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他为你……他为宋书的死把自己折磨得很厉害，就算你恨，恨我恨扶君就够了，不要拿这件事怪罪他。”
男人充耳未闻，仍低声对着自己怀里的两只枕头低声私语，那些话声断断续续地传进宋书的耳朵里——
“我早就说过了，白颂她真是无辜的吗？她不是！”秦梁忍无可忍，敲着拐杖怒道，“当年我是信任她才把秦氏交到她手里，她做了什么？！——真发现那桩骗局她为什么隐瞒不报？她为什么要妇人之仁为什么要相信宋成均！如果不是她隐瞒在先，那后面这一切包括她和宋书的死都根本不会发生！”
“法律是我大学和研究生期间的专业。”宋书目不斜视，微笑着回答。
他一直是宋茹玉和宋帅的好父亲。
秦梁笑起来，亦悲亦叹，“你对白颂都会犹豫，更何况我对我的女儿？她就算十恶不赦，她到底是我的女儿——让我亲手把她送上绝路，我做不到！”
秦梁嘴唇颤起来，半晌才拼成一句话音，“你，到底，是谁？”
轿车最终把三人载到一间封闭式疗养院的门内。
他知道这个问题一定藏在宋书心底很多很多年。而同时，这也是他和宋书都不敢去查明的问题。
“不用了。”
正厅内剑拔弩张，爷孙两人目眦欲裂，几乎要打起来。
“爷爷，我来给您介绍一下。”
“我说这些材料，”宋书举起手里文件，“这些只是复印件，我那里有原件——您不告诉我秦扶君和宋成均被您藏在哪里的话，那我恼怒到失去理智，就只能把她以故意杀人、教唆杀人的罪名告上法庭——到了那时候，我想只会比您不想看到的结果惨烈一万倍。”
宋书心底无声一叹。
“……”宋书眼神黯下。
“你真的是叫……秦情？”
半晌才听见老人声音沙哑，“我没有选择。”
尽管心底有所预感，但真听到的时候，宋书平静的心绪还是起了波澜。
傍晚，一辆轿车从秦梁居住的庄园驶出，沿着庄园外的私人路段上了大道，然后开向离着庄园越来越远的方向。
秦梁张了几次口，那个名字最终还是没能喊出来。
宋书眼神微滞。
秦楼身影一停，须臾后他不忍地回眸看向宋书。
“这是秦扶君当年买凶杀人的证据！包括他们所有的通话记录、账户往来都已经包含在内了——你如果不说没关系，那我就拿着这些东西回到法院去立案！”
——
秦梁眼神颤了下，抬手去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