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来,自家这个男人无疑是世间最优秀的,薛向的过往官场事迹她不甚清楚,但她从周边的同事,学生的家长口中已然知道薛向下到德江短短一年多,替德江做了多少事,给全体德江人民带来了多大的福利。
苏美人去卫生间,恰好经过后勤处,偶然间听见后勤处办公室传出争吵声。
薛老三知道自家媳妇儿面皮最薄,此话一出,必定奏效。
刷的一下,苏美人霞飞双颊,她真有些不好言语了。
说来,时下,正是上班的时间,薛老三在家还好解释。
薛向果是松鹤楼的老主顾,进门冲跑堂的叫了声“老规矩”,十多分钟后,一碗红亮的排骨炖冬瓜,一盘焦黄的干烧茄子,两个炸得油汪汪的焦圈,一只烤作酥红的花鸭便送上桌来。
这下,苏美人哪里还走得了,便挨在门前,静静倾听,这一听,便听得她火冒三丈,神魂难守。
她所听到的只有一句,那便是“薛市长已经不行了,市委很快就没薛市长这号人物了,弄不好没几天薛市长就得调离德江,薛市长一离开,他老婆难道不走吗?人走茶凉,你姓贾的还犯得上花血本,去烧这锅冷灶吗?我给你讲,别以为市委就只薛市长说了算,他得罪……”
可哪里知道,她正待抹过,里头的争吵声中竟传出了薛市长仨字。
按贾旺和的意思,苏老师是薛市长的夫人,市一中能请到薛市长的夫人前来任教,那是全体市一中教职员工和学生的莫大骄傲。
可今次,薛老三问询半晌,也不答话的情况,是一次也不曾出现过。
松鹤楼是此间的老饭店了,在德江的国营餐饮单位中算得上前三甲,又有老师傅执掌灶台,此间的招牌菜的确做得极棒。
薛老三也不敢拉她,只好随她朝前奔走,一边不住地问询究竟。
她本是一个不愿多管闲事的性子,旁人吵翻了天,与她又有何干?
薛向抬抬手表,笑道:“时间溜得真快,都十一点了,老公带你去吃好吃的,瞧,巧了,松鹤楼就在这边上,岂不是缘分?他家的排骨炖冬瓜,干烧茄子做得极好,你和小丫头没来时,我也时常在这里吃饭呢,走吧,今天带你见识见识。”
原来,争吵的两人,一位是后勤处处长贾旺和,一位是副校长薛斌,争吵的内容无非是她苏老师的这份过节礼该怎么发。
无须多言,探出头来的这人自是薛老三无疑,而那美艳女郎除了苏美人自是再无旁人。
大家伙儿又不是傻子,怎能不知道这戴大盖帽儿的,准是在保护那狮子大宅。
笑声未落,便听那赖家大嫂斥道:“他娘的几日没见,你龟儿子的李老四倒是卵子上生毛,成了气候了,我看你是寻死!谁叫你娘的二婶还得叫老娘声姑呢,老娘就搭救你回,给你指条明白道,免得你们这帮色胚,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知道刚才那女子是哪里来的吗?都给老娘驸马巷南、立石狮子的那家大院。”
没多会儿,门便被打开了。里头探出个英俊的青年,见她便笑:“咦,老婆回来啊,不对呀,这才几个点,往日是您可是不到太阳下山不归家啊!怎么?莫非是想老公我了?”
是的,苏美人生气极了,她在替薛向不值!
李老四敞开了黄布大褂,露出毛茸茸的圆呼肚子,说完话,狠狠擤了擤鼻涕,浓浓的一团粘黄,被他顺手擦在青白的墙体上。
往日的苏美人虽然刁蛮,倒也可亲,当然,那刁蛮亦可理解为小资情调,闺中乐事。
驸马巷南那门前立了石狮子的大院,到底住的是谁,这帮草民也不知晓。
可哪知道自从那处搬了新主人后,附近的这帮小贩儿们甚至莫名其妙,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当差的聚拢过三次。
眼见着都走出三四里地,来到城南一处繁华集市,他们这对夫妻,男的英挺,女的俊俏,本是人间璧人,行在一处,本就惹眼,这般拉拉扯扯更是引人瞩目。
苏美人是个聪明人,她能清楚地知道,这些崇敬皆非因着自家男人的官位,而是身受恩惠,而发自内心的尊敬和感激。
听着李老四这般不要脸到极点的荤话,满场轰然大笑。
外面忙得热火朝天,争得风雷激荡,他却隐蔽家中,赋闲竹下,自在地装着他的隐世高人。
果然,苏美人赶紧朝四周瞥了瞥眼,瞧见各色异样眼神,以及三五大婶大妈的指点,玉脸绯红,蓦地,定住脚,不情不愿地将手也松了下来。
恰逢中秋节将至,学校后勤处正在准备给各位教师的过节礼,倒也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无非是两斤肉,一包糖,七八个月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