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敲响的时候,宗延黎正好将手中的书册放下。
她穿着一身简单干练的武夫外衫端坐桌前,抬眸望去便瞧见高飞林领着一行人入内,那为首一人穿着黑袍罩衫,身上被雨水浸湿了大半,腿脚鞋子上湿漉漉的满是泥泞。
来者不是别人,赫然便是平王贺安兴,他脸上神色略显苍白,也不知是被那雨淋的还是吓得,略微颤抖的走入屋内,得见宗延黎的一瞬间,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双膝一软扑通跪在了宗延黎跟前。
宗延黎:“……”
贺安兴下跪的速度实在是丝滑,以至于宗延黎都没反应过来,眼见着贺安兴身后跟着一众黑衣死士,她还以为接下来是有一场硬仗。
却没想到,贺安兴直接磕头请罪道:“宗延将军,我无意冒犯您,手底下的人不懂事!”
贺安兴直接抬手,指着身后的死士说道:“这几人都是参与刺杀卫大人的。”
宗延黎微微抬眼,然后就看到贺安兴身后那几个死士,唰的一下抽出长刀置于颈间,紧盯着贺安兴这一行人的高飞林才刚刚把手按在腰间长剑上,就看到那几个死士毫不犹豫直接自刎而亡了。
???
高飞林低头看着那自尽而亡倒了一片的死士沉默了。
宗延黎甚至连句话都没来得及开口说,贺安兴已经用自己的行动为自己谢罪了。
“若宗延将军还是不能息怒,只要您开口,任何事我都可以做!”贺安兴跪在地上,那样子可谓是虔诚。
“王爷此为何意?”宗延黎连忙开口,她当下站起身来,拧眉看着那自尽死了一地的暗卫有些无法理解:“这又是做什么?”
“此事实在是意外……”贺安兴开口的很是艰难。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一时不察,竟会让宗延黎介入了这等事。
介入了也就算了,他已经在非常利落的找补,准备抽身出来。
可是谁也没想到卫松鹤得了圣谕,如此马不停蹄就赶来了,就在贺安兴还在紧急思索如何抽身的时候,心中思量着就算是卫松鹤去了,想必也不会那么快查到自己身上。
贺安兴觉得卫松鹤能有今日成就全是沾了宗延黎的光,定不会有什么大本事。
这也就导致了他一时的轻视,给了卫松鹤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摸到了贺安兴安置的据点老巢,幸运的触发了刺杀套餐。
等贺安兴得知此事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
“宗延将军,我绝无半点异心!”贺安兴简直是对天起誓,他深知自己的身份敏感。
虽然在人前装出的是纨绔普通的样子,但是这么做也是在保全自己,他对什么称帝没兴趣,但是不代表没有任何野心。
他喜欢皇室的身份,那能为他带来许多便利,为财也好为色也罢,他私底下掌控了不少暗款,甚至也确实偷偷有私兵养着,但是从始至终他所做的准备,都是为了自保而已。
如果不是今日之事,他还会继续做个闲散王爷,但是……
属下来汇报,贺安兴得知据点被发现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而后得知他们甩开了追兵,但是疑似已经泄露了据点,不敢确定有没有被查到,直到死士言及暗杀卫松鹤失败的时候。
贺安兴只觉得他这些年筹谋,为自己圈出来的一块安乐之地彻底毁了啊!
贺安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述自己的苦衷,当年太子和宣王之争如此可怕,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自保,又说自己若是存有异心,在先帝病重的时候就不会坐视不理了。
“我实在是没想到卫大人如此厉害……”贺安兴还未来得及下令转移,卫松鹤就快查到他头上了。
“若是再晚两天,绝对不会出现刺杀这种事情,此地坚守之人已被我杀了。”贺安兴哭丧着脸看向宗延黎,满心都是绝望。
他是真的不想死,否则也不至于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宗延黎有些不知如何言语,唤了贺安兴起身之后,第一次认真端看此人,两世的记忆宗延黎都未能认真记住他的脸,作为一位皇子他却是伪装的很成功。
甚至可以说这已经不是伪装了,这就是他的本事。
前世的平王一如他为自己铺设的道路一模一样,平静平安的渡过,什么私兵什么暗款根本无人得知。
“若将军觉得我是个威胁,我可以远离京城……”
“此意又有放虎归山之嫌,那我去守皇陵?”
贺安兴说完就想哭了,守什么皇陵啊!
那日子也太苦了!
贺安兴苦哈哈的哽住,他想安逸的活着,想锦衣玉食,温香暖玉在怀的幸福活着。
这就是他这辈子的追求。
“殿下稍安。”宗延黎拧眉打断了贺安兴的话语,抬眼唤了高飞林去叫人来把屋内这些尸体清扫了之后,才请了平王入内说话。
“此事尚未直达天听。”二人相对而坐之后,宗延黎眯眼盯着贺安兴说道:“我既压下此事不再追查,也是想等殿下到来要个清楚的解释,如既已知殿下并非有意为之,自是可以接受。”
“不过……”宗延黎端看着平王说道:“我却是不知殿下这番话,可信吗?”
贺安兴听着这话更是无奈,略微低头说道:“我今日既敢亲自前来,就是想跟将军做个交易。”
贺安兴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枚虎符和赤令,他低声说道:“兵马,钱财,我都可以给。”
宗延黎眉梢轻挑,伸手把玩着那小小的虎符,自贺安兴口中得知他私兵五千秘密养在黔州,暗中把控盐庄和铁器生意,几乎可以说是最赚钱的东西。
但是他一点都不贪,并未垄断大乾所有的盐和铁器生意,否则早就被人发现了。
只是贪了点边角料就足够了,能拿出私库养五千兵马,还能有钱挥霍,可见其中得利巨大。
宗延黎不曾被他所言打动,反而因为贺安兴的提醒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