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宁回道:“她们日夜吟诵,已经记住七七八八。后面一边排,一边记。”
“也好。”袁天青说,“那你带她们去把戏顺几遍,让她们先体会一下人物当时的心理状态。演戏演的是对角色的理解,也就是演心。把心理揣摩透了再演,神色和动作自然而然就出来了。等她们思考过了,我再去。”
李曼宁怀疑他在推辞,并打发她走,但没证据,说:“你的话总有道理。”
那就去忙着吧,按有道理的话。
袁天青的耳边为之一清,但不是清闲,他取出一打手稿,都是他最近几天用碳笔画的。他翻看一遍,再润色一二。他的终于糟糕地展示出来,但他希望,别人能看懂他画了什么——不为了美感,而为了其中的实用信息。
有为八仙设计的戏服、鞋子、道具和首饰,还有戏台子的草图。
“能凑合,就这样吧。”他自言自语,而后喊道,“来人,”叫来一名侍卫,交代道,“把这些东西送到驸马府,交给夏琼,请她找人做出来。”
他手里还留着戏台子的草图。
侍卫很少出去跑,接这么个跑腿的任务着实难得。因为袁天青从来不把他们当自己人用。要不是忽然来了北郊,袁天青身边的人手不多,而这么一打东西,非得有人送过去不可,这个活还真轮不到他们来做。
那侍卫郑重接过,拜道:“为驸马效力,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送个信而已,至于这么夸张。
袁天青瞥了一眼,明白对方不是为了这一件事,说:“去吧!”
想一想,他之前对身边的这几个护卫的确不那么信任,因为他明显感觉,他们是来监视他的。可回头一想,监视不监视有什么关系,两位公主总不至于让他们加害他。既然安全,既然可以用,让他们做点琐事又有何妨。
戏台子,在哪搭是个大问题。
在这儿?难道人家听戏,还跑这北郊来听?
可若在宫里建,那就是建筑物的一部分,那里面的水深得很。
若在长安建剧场,戏目太少,不值当。
再说,眼下歌舞表演的大都是青楼女子,演戏的女子身份特殊,贸然在剧场演,难免会当成青楼的另一形式。
他敲了敲桌子,念叨道:“得,那我就只建个小舞台,只供表演用。若要去宫里演,就搭个草台班子。若有人喜欢,让他们自己提供舞台。至于大剧场,等到大家对戏剧的印象定型了,等到曲目多了,再开建不迟。”
他喊道:“来人,把祖六叔叫来。”
祖六,即《缀术》的传承人。他这些天弄了个水转连磨,用水力带动八个磨同时磨粉。是一个颇有文化,又有艺术创造力的人才。
让他来建这个舞台,错不到哪儿去。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
有人用,就是舒坦,什么事都不用自己跑腿。“只需要动动嘴。就连吃饭、睡觉、上厕所,都有人帮忙搞定大半部分。”他想,“这样一来,能节省不少时间。可是节省的时间,有时却会被浪费掉。有人吃喝嫖赌,纵欲享乐;有人忙里忙外,无所事事;有人打架斗殴,纨绔跋扈……不像我,还在辛辛苦苦,为剧本细节努力。”
他努力得微微过头,以至于忘了几时吃饭,几时睡觉。
第三天早上才醒来。出了门他才忽然想起,外面还在训练呢。他远远地看了一眼,人少了好多,但还有二十多行,还好,还有六百多人。
他走过去,让大家整队,说:“还行吧,今天我教你们个新动作,走正步。”
才一演示,很多人的脸都黑了。
因为按之前的节奏,正步也得分解练习。到时候,他们将会把脚抬起来,坚持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到时候,不知道又要被熬掉几斤油水。
好不容易吃出来的油水,渣滓都没剩。太糟糕了。
走正步,还在学动作,围着北郊走一天,两圈,就退出了五十多个。
三天后开练,每隔一炷香就得走七八个。第一天淘汰了一百七,第二天淘汰一百四,第三天上午,淘汰四十九。下午两位公主结伴回来,一看就剩两百零八,那表情,相当惊悚。
赶紧去找袁天青——算算账!
慧云公主说:“驸马,他们现在整齐划一,气势非凡,已是精兵。”
李之宜难得附和,“就是,淘汰一个都很可惜。”
在两人的注视下,袁天青呵呵一笑,说:“这样哪里能算精兵。这才练几天,只算是矮个里拔高个,选几个不是朽木的。我还没正式开练呢。”
慧云公主问:“你还想怎么折腾?”
袁天青说:“练为战,不为看。现在他们顶多算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李之宜打断他的话,说:“你等等,你再这么练下去,人都没了。三千六百人,现在只剩两百个,照你这个选法,十几个挑一个,十回也选不够三千兵。”
慧云公主也说:“你是选兵,不是选将。这已足够。”
袁天青于是才说,“行吧,那就算他们过关了。但我还要筛选,三千人不光有兵,还得有队长,有将军。谁当什么,让他们自己竞争。”
李之宜说:“那你快去跟他们说。”她扯住袁天青的手,往外拉扯。
袁天青不想让人看到他是被胁迫的,掰开她的手,自己走,并问:“话说你们才出去几天就回来,卖糖的事搞定了?”
李之宜说:“外面有人接手了。”
“接手而不是交付,呵呵,被抢了?”
“自己人不算抢。”李之宜颇为认真地问,“本宫拿你的算抢吗?”
“呵呵。”袁天青想说“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