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人,把权力用得淋漓尽致。
袁天青的脸色微红,先回答夏琼说:“有人说,有第一等襟抱,第一等学识,斯有第一等真诗。又有人说诗品出于人品。我虽然不想自夸,但至少我的钱是自己赚的,怎么也算取之有道,比起别的做诗人,人品学识上总算高些。诗好即是证据。哎呀,我算是看清楚了,他们是聚财习惯了,只会聚,却根本不懂什么叫钱……”
说着说着,说多了,扯到了别处。
他叉着腰,背对着倾听的女子。
夏琼连连点头,把这话也记上。
慧云公主却感觉话里有事,“你想做什么?”
袁天青说:“没什么。只是想到他们只会明争暗抢,以公谋私,而且还这么多人一拥而上……不可能发大财。跟这样的对手竞技,咱们发财的时候到了。宜丫头,让老卢帮我个忙,让他以你的身份去跟过桥的人说,我还要再建两座桥,两条路,连通长安到蓝田北边某地。但因为淑女桥被阻,我凑不够钱,所以想为百姓筹措一点银子。”
李之宜不解,问:“他们爱财如命,怎么会把钱给你?”
“除非他们有更大的利益。”袁天青转过身说,“我想他们现在已经看到了,一座桥和一条路的价值,接下来我会告诉他们,出钱最多的两位,可以决定两座桥的位置,至于两条路,一定会连通那两座桥。”
李之宜更不解,跳了起来,问:“此言何意?若把选址位置让给他们,他们一定先在沿途和目的地做好安排,到时候,我们都会白忙活。”
袁天青笑道:“要不我怎么说他们不懂钱。你不会以为,我是靠倒货发财吧?”
倒货有差价利息,但是有限。
用不了多久,两地间的物价差异,就会被聪明人调整过来,到时候必将无利可图。
李之宜若有所思,夏琼和慧云公主也若有所思,李曼宁皱起眉头。
袁天青并不想为难她们,请门前几个带刀侍卫走远一点,解释说:“赚钱另有法门。因为无论他们选在哪里,最终都要去长安。而除了长安,他们还会路过茶山。只要我们在茶山安排妥当,他们的货物就到不了长安。别那个表情,我不是要打家劫舍,我是给他们一个把货交给我们的选择。这里将汇集买主和卖主,我们过手。”
她们都不笨,尤其夏琼,家里就是经商的,明白此种门道。
李之宜说:“本宫听明白了,你是要把这里变成东西二市。”
袁天青笑说:“差不多,而且这里可比东西二市方便多了。你看长安,城墙那么高,城门看得那么严,就跟淑女桥一样。若是货物多了,城门就会被堵上。根本不适合做买卖。而如果城外有个地方,有安全保障,交通方便,又有很多买主和卖主,你们他们会怎么选?”
李之宜一点即通,说:“他们一定会绕过长安,去茶山交易。”
袁天青说:“所以,让他们出钱修路,修了路,最终是给咱们赚钱。”
慧云公主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当真铁公鸡,当真一毛不拔,就不出钱?”
“不会所有人都如此。”袁天青志在必得,自信满满地说,“何况他们一毛不拔也没啥,到时候我在长安门口立一座碑,把每个人捐多少钱刻出来,给万民瞻仰。给一文钱的,只要有名有姓有个官,我都给他刻上去——让大家都看看,有些人是怎么当那么大的官的。”
这真是一个损主意。
却绝对是个管用的、好用的主意——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尤其知识分子,全都太要脸。
李之宜笑说:“本宫知道怎么做。”
夏琼却担心道:“可这样太遭人恨。”
生而为人,遭人恨是必然的。
想要做成点事,就可能妨碍别人的利益,只要妨碍别人获利,就会遭人恨。
好在驸马不是靠讨百官喜欢过日子的。
遭人恨,反而过得顺。
既然要做事,就不必考虑这些。
颗粒入仓,风凉了,秋雨连绵时。
夏琼继续忙字帖的事。
买卖被禁了,但拦不住她拓印几份,看起来也方便。拓印之后,再跟志愿者们一起,排定次序细细研究,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韦池负责拓印之事,经常来驸马府帮忙,或者说明着取走劳动成果。
志愿者们都知道韦池的目的。
但他们不计得失,甘之如饴。
他们都知道,他们在做一件大事。
名留青史的欲望,和燃烧的梦想,一起驱动他们,夜以继日。
夏琼也跟那些志愿者一样,不在乎利益得失,为艺术呕心沥血。
甚至赔钱。赔的倒不多,赔得起!
而慧云公主和李之宜已摸清了袁天青的想法,故而投入到请人花钱修路,在茶山建造交易市场的大事之中。其中细节还有商量,但具体事项皆由她们派人完成。
顺便瓜分一下利益和地盘——
除了税,她们把能看见的利益分了。
但她们自己也清楚,那不是全部。
只是,袁天青若还想要在此谋财,就得朝她们想不到的路上走。
包括她们背后的人,都想不到的。
所以她们明白,但是都不问。
像极了她们达成了某种默契。
她们做的事,声势很大。
可是这长安城,最忙的、也最张扬的,反而不是那些,而是夏川带起来的队伍。百官相助,金钱开路,财货聚集,万民相助。
这气候,连昌灵君都高看几分。
不管怎么做到的,不管有谁帮助,一个孩子,能办成这事,太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