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青无语反问,“不然呢?”
慧云公主一愣,她着实没想到,有人会这么跟她说话。尽管她很清楚,他说得是真话,但是,她可是皇上宠爱的公主,从来没有人这么问过她。随后她微微一笑,想到她的驸马毕竟是袁天青,跟别人都不一样,自然没那么谄媚。外面的人都喜欢骂他,“贫贱而移,富贵而淫,见威武而屈,非君子。”谁又能看到他的傲骨?
她说:“不想跟你说话,本宫去找夏小姐。”
“等等。”袁天青叫住她,说,“你既然回长安,给皇太后的轮椅你带回去呗。秋冬季节,天气冷了,这轮椅坐着暖和。”
“为何你送东西,总要让别人去?”
“因为我无意讨好别人。不管怎么说,咱都算是自家人,帮个忙。”
“你这人,奇怪得很。看起来像个……”她忽然一愣,“像个隐士。”
大隐隐于市,隐于朝的隐士……
倒是应了他之前的话,学于隐士。
“还不是被你扯进那长安深处。”
“咯咯。”她笑道,“本宫还没谢过你救本宫一命呢。让本宫活到了今天,跟你斗嘴。真好啊,活着,这每一天,每个时辰,都好珍贵。”
“谢可以免了,你别害我就行。”
“你又不信人!”她嗔了一句,“走了,东西本宫帮你送到。”
她温暖的身体,带着火热的心离去。秋风吹在衣服上,飒飒地响,如同寒冬腊月的树叶。却忽然焕发出无限生机。在病痛里熬了半年,她的身子骨单薄得很,走起路来却一点不娇弱,倒像怎么都吹不倒的竹子,韧性十足。
这是一个多么高高在上的女子。
袁天青望着那背影,至今仍觉得有些陌生,随即他长长叹息。
想到给她出的主意:印刷四书五经。
现在印刷还是用雕版印刷,更方便的活字印刷术,他还没拿出来。
如果只是印四书五经,销量将会极大,用雕版印刷足以应付。印出来的东西,可以带有花鸟等配图,且字体一致,可以比活字印刷更精致。
活字印刷术太方便,用纸也将会是海量,现在拿出来太早。等造纸术再发展发展,再拿出来也不迟。到时还能再收割一波。
想到这里,他窃喜地笑了。
他轻声说:“我出招了,不知你们何事能看破?”
天下的书多,知识便不再是贵族独享,务农的,务工的,也不用到贵族家里,跪求着抄书,花点钱就都能买上一本。往后的学习风气必将更热烈,也必将有出身农家、乃至出身仆役的寒门,考中秀才、举人、贡士,甚至成为状元。
由此而带来的,必将是大昌的繁荣昌盛,和大家族的日渐衰败。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他仿佛看到了此事成为现实。
为了卖瓷器,他可以将制茶之法广而告之——反正他种的茶树有限。
为了让所有人读的起书,他也可以放任别人偷学造纸术。
别以为他不去看就不知道,齐王,晋王,都偷偷往他的造纸厂安排人,他都知道,装作不知道罢了。毕竟,若没有巨大的利益,去促使更多人一起来推这历史的车轮,他一人之力,何年何月才能达成那光辉的目的?
正想着,一个女孩蹑手蹑脚捂住他眼睛,说:“猜猜我是谁?”
她改了声音,可是,太明显了。“宜丫头,你难道忘记了你从前面绕来的?”
除了她,也没人有这个玩乐之心。
“你看到了,那你头也不转。”她松了手,忽然意识到,“咦,不对啊,本宫在后面待了好一会儿才来的,你是诈我,哼……”
“还有你的影子,你自己瞅瞅,你的影子多特别。”
衣裙飘飘,后面跟着个一动不动的影子,在这茶山,也算是独一份。
她看了两眼,恍然明白,可随即又想到,她刚才蒙他的眼睛了。他肯定听出来的。
“不跟你玩。”她说,“找你有件事。”
“说呗。”如果他没记错,她今天是去看前段时间上朝,皇上赏赐她的两千亩地。听说离得挺远的,因为中间还隔着一条河。
地不小,事也够多。
秋收就在下个月,她不放心,提前去看看。
“就是我那两千亩地离得太远,我绕了好久,路又难走……”
“你直接说:你有什么事?”
“你能不能给我点人,我把路铺了?”
“铺路,为何?难道要运粮食?”
“对啊,那路好难走,我问过了,对面的粮食价格好低,卖了不划算,运过来费人费力,也不划算。如果能修一条路,就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