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噗!
一捧鲜血自徐元直口中喷出,洒在了燃烧的火堆中,隐隐有青色一闪而过。
早对这局面有所准备的皮毛商人们抽出藏在货物里的大刀,向那差拨砍来。
后者似乎也早有预料,大喝一声,拿过手边长枪,和二人交战起来。
老妪的怪笑,兵器的碰撞,缠绕在徐元直耳边。
又是一口鲜血涌出。
他整个下巴和胸膛已被染红。
为、为什么?那碗水……
瞥见他不可置信的表情,那老妪道:“看来你真的只是一个过路的无辜人。只可惜,在这大雪天,你不好好在家待着,却在外边乱跑,惹此杀身之祸,你能怪谁呢?”
徐元直试图稳住心神,压下四肢百骸的痛楚。
身后的差拨长枪一挑,从另外二人的包围中跳出,质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我与你们有何仇怨?”
那老妪道:“有何仇怨?也好,老身今日就教你去黄泉当个明白鬼。我有一位乖巧孝顺的孙女,和她相公一起在官道附近开间落脚休息的小栈。去年冬天,他们夫妻二人接待了你,不知你是否还记得?
你这贼子,见我那乖囡长得花容月貌,便恶上心头,先是将她相公打杀。随后强迫于她,为了不被官府缉拿,最后更是将两人一同埋在雪中。你说,有何仇怨?
还好老天开眼,正是这两位兄弟,途中经常借宿小栈,与她夫妻二人颇有交情,那天晚上见地上血迹斑斑,便找到了还留有一丝气息的乖囡。她把一切都告诉给了这两位。陆谦!你可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那差拨一惊,手臂被划个口子。
“我不是陆谦!”
“哼,你当我不知?我早已从负责押送犯人的主官那边知晓,这差拨乃是一位年近五旬,身材矮小的老汉,又怎是你这副模样?
分明是你接受太师之令,杀了林冲,又砍下差拨一臂,干脆伪装成衙门的人,来为了顺利将林冲的头颅交到太师那边吧!”
那汉子大急,一边与那两个皮毛商人对打,一边大声辩解道:“若我是陆谦,何必多此一举,伪装成衙门中人,直接提了头颅走人不好吗?”
“外面风急雪大,你要走去哪里?不在这山神庙中呆上个两天,外面的暴风雪是不会停的。你虽奉太师之命要取林冲性命,但也是暗中跟踪寻找机会下手。
毕竟这林冲作为八十万禁军教头,有不少为其两肋插刀的兄弟。你又怎么能让其他有可能来到山神庙躲雪的人知道,是你陆谦杀了林冲呢?那岂不是自找祸端!”
“婆婆!我承认你说的的确有理,但是!”汉子一招漂亮的回马枪,将两人扫至一边:“我不是陆谦那个恶贼,而是禁军教头,林冲!”
“咳咳!”徐元直剧烈咳嗽起来,他已经无法抑制毒素的蔓延了,只能任凭自己倒在地上,一点一点流逝着生命。
那老妪笑道:“急了急了,连死人的名字你都要顶用了。陆谦,你是真的不怕报应这一说啊……”
“婆婆有所不知……今日早些时候,我便偷听到这陆谦还有一个同伙企图害我性命,我本是一位良人,就因为保护自家娘子,被太师害到如今地步,结果他们还不善罢甘休,我便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陆谦,断他同伙一臂。
为了在山神庙中躲雪,不引起他人的怀疑,故而将陆谦尸体伪装成林冲,自己扮成差拨模样,让那太师以为林冲已死,自己从此改头换面,浪迹江湖。可没想到,却遇上了这么一遭啊!”
听得这话,老妪眼神惊疑不定,似乎也在怀疑,这个一边和两人对打,一边还能抽出空子,不停向自己解释的,一脸正义的猛人,到底是不是那恶人陆谦。
犹疑间,山神庙的大门被撞开。
一个断臂人影同席卷而进的风雪一样,将所有人的动作与思绪打断。
“这位婆婆,莫要被那贼子骗去,此人正是陆谦!吾乃他的同伙,富安。这一臂就是因为他想要独自揽下功劳,趁我不备时砍的!”
此人脸色青紫,目光怨恨,身上到处都是血迹,乱发在白茫茫一片狂风中舞动,犹如厉鬼索命。
“富安!”持长枪的汉子怒道:“你以为,算上你,区区三个人就能把我林冲拿下吗!我见你乃是听陆谦命令行事,本不欲取你性命,你却恩将仇报,反咬我一口!直娘贼!纳命来!”
徐元直再度咳出一口血来,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
脑子则是像彻底冰冻住了一般。
记忆里的最后一幕便是那老妪惊恐却不甘的表情。
她身后的山神像高高在上,彩漆剥落的嘴角隐隐下撇,无奈而同情。
雪,还在下。
又一次全身赤裸从雪地里醒来的徐元直,呆愣片刻,朝着山神庙的方向走去。
惊呼声再次响起。
温暖的火焰又一次出现在眼前,还有暖和的皮毛大衣,以及,一碗水。
徐元直端着这碗水,半晌不动,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其摔在地上,扑到差拨打扮的汉子面前。
“你!究竟是不是陆谦!”
徐元直肚子一疼,却是汉子一惊之下把他推开,然后他直接撞到了身后皮毛商人手中的刀口上。
一场混战又将开始,而徐元直则已经闭上了眼睛。
第三次轮回开始了,随后便是第四次、第五次、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