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方说：“我们了解到，当年姚院长是在省院办公室，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后，就心脏病发作，后来抢救无效才离开了。您知道当年姚院长接到了什么样的电话，对方和姚院长说了什么吗？
“电话？我没听说过什么电话。当时老姚的同事只告诉我老姚心脏病发作了，让我赶紧到医院去。我去的时候，老姚已经快不行了。”姚太太面露惊讶，看样子是第一次听说电话的事。
程方继续问道：“那当时都有谁在现场？”
姚太太认真想了一想，回答说：“都是他的同事。当时场面很混乱，老姚这病发得突然，离开得更突然。我去到的时候，他刚抢救完，已经不太等说得出话了。因为大家都是医生，看到这情况也知道也就那么回事了，后来大家都把空间留给我们了。”
“那姚院长临走之后，有和您说什么吗？任何的信息您都可以说，这或许对我们的案件有很大帮助。”程方也没期望姚太太想记得多详细，毕竟是那种场合那样的时候，但只要有一点点重要信息，可能都会给现在的案件带来不一样的影响。
姚太太见程方说得这么严重，她也不禁认真回忆了一下。突然，她像想到了什么，于是说：“这个点不知道重不重要。老姚走的时候，一直拉着我的手，抓得很近，一直说什么‘倩倩’‘文权’什么的。我以为他是临走之前先看到女儿和学生，就只和他说你等等你等等，我想拉下他的手帮他找他们过来的，但他抓着我不放，嘴里一直叨念这两个名字。”
程方看到姚太太提起“女儿”的时候一脸平静，不由问道：“您知道姚院长有个女儿？”
姚太太苦笑了一下，说：“我怎么会不知道。”
程方以为姚太太接下来会向自己诉苦，谁知道，姚太太却说：“是我对不起老姚啊。我知道外面的人多怎么说的老姚，说他忘恩负义，功成名就了就在外面找别的女人，说他就是为了我家的势力才和我结的婚，说他是白眼狼。其实谁都不知道，其实我对不起老姚。程警官……其实我……不喜欢男人，我……是个同性恋。”
程方听到这里，不禁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姚太太没理程方的反应，继续说：“当年，我家人知道我的事情后，一直接受不了，几乎想不认我这个女儿了。他们一直想我嫁给一个世交的儿子，但如果我这事让对方知道了，对方和我家的关系一定会受影响。后来我爸就以我无法生育为由，解除了那段婚约。但我却不能一直不嫁人，那会让家里蒙羞。老姚那时候刚从农村出来没几年，从医学院毕业分配到省院，满腔热血要做个好医生。我爸就是那时候找上老姚，他要老姚娶我，作为交换条件，他可以帮助老姚在省院站稳脚跟。开始老姚不同意，他在老家一直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说好了工作之后就会接她出来结婚的。但我爸威胁老姚，如果他不同意，就让他在医学界待不下去。老姚一辈子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好医生，让他做不成医生，比要了他的命还难。于是老姚无奈答应了我爸的要求。后来我和老姚说，他可以回去老家和他的女朋友结婚，反正过个几年，老姚在省院站稳脚跟了，就不怕我爸威胁了。到时候我再和他离婚，他把女朋友接出来，继续他正常的生活。后来老姚很快就在省院站稳了，他在医学方面是有天赋的，我爸再也奈何不了他。后来老姚把他女朋友接出来了，我和老姚一起向她解释了情况。我告诉他虽然我们结婚了，但我们从来没有同房过，这么做只是无奈之举。现在一切都可以回到正轨了。谁知道她也是个善良的傻女人，她没怪我那几年一直霸占着本该属于她的男人，也没怪老姚背叛她，反而为我俩考虑。她说，如果我们离婚了，不单我会被都指指点点，连老姚也会被指指点点。既然我和老姚不是真夫妻，那我们继续做着假夫妻也没什么，她愿意继续待在乡下，做老姚在乡下的妻子。乡下的信息没有城里发达，只要小心一点，没有人知道老姚在城里结婚的。就这样，她就留在了乡下。他们乡下的人以为老姚就她一个妻子，城里这边的人也以为老姚就我一个妻子。老姚时不时就会回乡下去看她，后来她还替老姚生了个女儿。一直以来，她们母女都藏得很好，但纸又怎么能包得住火呢，老姚毕竟和他们才是真的一家人呢。后来省院那边也开始传老姚在外面有女人，说外面的女人已经为他生了女儿，还说如果生的是儿子，他早就和我离婚了。呵呵，他们不知道，其实我才是破坏了别人家庭的女人，他们一家子都是为了我才平白无故受这些委屈。老姚常常安慰我，说谣言都是不痛不痒的随别人说，老是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我知道，老姚很爱他那妻子和女儿。他重来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观念，他一直内疚，不能把妻子和女儿接到身边。而我，就为了自己的名声，一直挂着姚太太的名号，让他们一家三口受尽了委屈。”
说完这一段，姚太太忍不住落下了泪。程方没马上继续问，他抽了张纸巾递给姚太太。姚太太道了谢，等心情平复之后，她继续说：“虽然我一直没有见过他的女儿，但他经常和我说起他女儿的事。就在他去世前不久，他才告诉我，他女儿考上了这里的大学，以后他可以经常看到自己的女儿了。我也非常提他高兴，谁知道，他却没能和女儿享受天伦之乐。”
程方见姚太太心情平复了，于是问：“姚院长的女儿是叫姚倩？”
“你怎么知道？”姚太太惊愕地望着程方，“你刚刚说的案子，不会和倩倩有关系吧？”
程方严肃地摇了摇头，说：“对不起，现在案件在侦查阶段，我不方便透露太多。请你继续想一想，姚院长临走的时候，除了提到他女儿和他学生之外，还有什么异常吗？”
姚太太见程方不愿意多透露，也不再追问，她回想了一下当事，最后不确定的说：“他那时候就是抓紧我的手，不让我去找他的女儿和学生，但嘴里一直说什么‘倩倩’‘文权’‘不要’之类的，但他那时候确实没法完整说一句话，最后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再后来，他就那么去了。”
“你知道姚倩后来结婚了吗？”程方觉得再围绕着姚院长去世时候的事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于是转了方向问道。
“知道是知道，不过我也不知道他的丈夫是谁。我和倩倩她们母女关系虽然没有交恶，但注定是做不成朋友的，她们的情况我就知道个大概，详细的我也不好意思问。我知道老姚最放心不下就是她们母女，老姚走了之后，我把老姚这些年的财产全部给她们母女了，也算是一点补偿吧，之后联系就很少了。老姚不在，我们也没什么好联系的了。”姚太太唏嘘地说。
“那姚院长有和你说过郭文权这个学生吗？”程方继续问道。
姚太太想了想说：“说是有说过，以前他经常提起这个学生的，说他有天赋，将来非常有前途，他要早早把人挖到省院，免得被其他医院挖走了他看中的人才。以前他每晚都说的，后来不知道怎么了，慢慢就说得少了。偶尔还听他无故叹气。问他怎么了，他又什么都不说，只说什么可惜了可惜了。有一次我问他怎么现在很少听到提起郭文权这个学生了，他说那学生身体有病，不适合做医生。”
“病？”程方抓住了姚太太话里的关键词，追问道。
“对，他说那学生有心理病什么的，医生的工作或许会刺激到他，让他病情越来越严重。我不太懂他们医生的事，他也不愿意多说，我也就没继续问。老姚出殡的时候，他那学生也没有来送送老师，我那时对他是有点意见的。不过后来听说那学生确实没当医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姚的关系，想想人家可能生了老姚的气，不愿来见他最后一面吧。也怪不得人家，当初死活把人拉到省院的是老姚，说不要人家的也是老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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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方离开姚太太家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从姚太太这里了解到，当年姚院长之所以到处放话不让郭文权当医生，可能并不是因为他们有矛盾，而是姚院长认为郭文权并不适合当医生。根据姚太太提供的信息以及之前调查情况，程方大胆的做出了几点猜测。第一，郭文权有心理疾病，手术、解剖这种用到切开人体器官或组织的过程，会刺激他发作；第二，他的心理疾病发作就会导致他有虐杀的行为；第三，当时打电话给姚院长的人，很可能就是郭文权，郭文权是说了什么话刺激到姚院长才令他突发性心脏病死亡；第四，郭文权刺激姚院长的话，很可能是他和姚院长说会利用姚倩报复他，他临死之前说的‘倩倩’‘文权’‘不要’，可能是说不要让郭文权接近姚倩；最后，如果郭文权确实有心理疾病，那他消失的一年时间里，或许就有可能是去治疗这个病。
不知道其他组员调查得如何，如果能确实找到郭文权虐杀动物的证据，就很大程度上能印证他有心理疾病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