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亦知道，姜也那么聪明，肯定已经看出来了。
其实都是往事了，也没有那么难以面对，如果姜也问的话他会说的。
只是姜也一直没有开口，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一颗心忐忑不安的空悬着，看书都无法集中注意力。
姜也浅浅的笑了下，手扣着穆亦的下巴，弯下腰在他鼻尖上落下一吻，柔声开口：“想等你想说的时候再主动跟我说。”
放大的五官，穆亦的双眸像是失去了焦点般迷失在无边的黑暗中。姜也看的心口酸胀，松开手，坐到他的身边，轻轻托起穆亦的下巴放在自己肩膀上，希望自己的拥抱和体温能带给他一丝丝的安慰。
姜也心疼极了，声音都带着点哑：“你想说就说，不想就不说，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
爱人的怀抱足够令人安心，所以穆亦压抑了一下午的委屈便再也难以克制。
开口时声音不可自抑地颤抖着：“其实你应该也猜到了吧，她是我的……”
太久没有喊过那个称呼，穆亦嘴唇张合了几次，最后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其实许多年前，在我还小的时候，我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再次相见的场景……”穆亦头埋在姜也的脖子上，声音闷闷的，分辨不出来是鼻音还是情绪的哽咽，低声问：“我是不是挺没出息的……”
姜也手放在他的脑后，一下下轻柔的抚摸，用毕生最温柔的声线安抚他：“不会，你已经很棒了。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没有你这么优秀。”
穆亦脑子里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大概是基于多年独立生活所养成的习惯，也可能是长年与数据相处需要保持足够的理性造成的。总之他的任何决定都很少会受到别人的主观评价所影响。
可这次不同，穆亦心里空落落的，爱人的肯定就是他全部的精神支柱。
小幅度的转过头，小声的问：“是吗？很优秀吗？”
姜也看着他的眼睛，坚定的说：“是的，你把自己养的很优秀。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穆亦定定的跟姜也对视了好久，才继续娓娓说道：“我想过很多再见的画面，她过的好或者过的不好都有，我也预设了很多种应对的方案，试图表现的更自如些。”
穆亦说完后自嘲的笑了笑：“可是很显然，今天她在没有听到我的姓之前，压根就没认出来我。”
穆亦全身的力量都压在姜也身上，姜也怕他这么斜着身子靠的累，索性将他抱起放到了自己腿上。
现在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姜也便安静的当个倾听者。
“你知道我名字的由来吗？”穆亦突兀的问道。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意思是人生短暂，离别是常有的事。”
“你看，她连在给我取名字的时候，心中怀念的都是跟别人的感情。”
气氛太压抑了，慕斯感知到了主人的不安，在脚边来回的喵喵叫着转圈。
难过、伤心都是正常的，可姜也却不舍得看他失落太久。抱着穆亦的腰调转了半圈，捧起他的脸，坐成了面对面对视的姿势。
像哄孩子似的摸了摸穆亦的侧脸，反驳着：“才不是呢，你的名字很好听，跟我的很配。注定了我们俩是天生一对。”
穆亦脸贴在他手掌上蹭了蹭，没精打采的哼了声：“嗯？”
“你们小学老师没教过吗？亦和也都是副词，用来连接两个相似的概念或情况时是强调两者之间的相似性。可若是用在句首，引出另一个观点，起到的就是转折的作用。”
姜也直直地看着他，眸中无尽的情意蔓延开来：“完美诠释了我们两人的遇见，就是彼此生活转折的开端。”
托在后腰处的手掌温热，体温裹挟着暖流般的顺着脊柱击中了穆亦的心口。
“骗人。”穆亦鼻尖一酸，小声说道：“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阿姨跟我看相册的时候说过的，你的名字是因为这句诗。说是因为伯父希望你一生都洒脱豁达。而且还有雨字，方便秀恩爱。”
被戳穿，姜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强行狡辩：“哦？那我爸肯定是记错了，我的名字我还能不知道由来吗？按我说的为准。”
被他这么一闹，穆亦的情绪便也好了不少。握拳在姜也胸口轻轻捶了一下，嘟囔着：“哪有你这样的。”
没使劲，挠痒痒一样的力度也不疼。姜也两只手都忙着有事儿，便也任他捶。
抽空还能在他脸上偷亲一口。
紧绷了一整晚的脸终于展露出笑容，抱着穆亦说：“这不就高兴了吗？我就喜欢看你笑，别整天耷拉个脸，不利于家庭和谐，知道吗？”
穆亦老实的点了点头，并且还后反劲儿的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明明没有多大点儿的事，明明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好像因为姜也的陪伴，他便有底气矫情一番似的。
穆亦脸一红，挣扎着从姜也腿上起来。
拽了拽衣角，又拿过刚才被扔在一边儿的书，一边翻页一边撵人：“你快去洗澡。”
姜也这时才终于有精力分给慕斯。
一把捞过脚边的小猫，一人一猫凑上前来委屈巴巴的声讨：“干什么啊？用完就扔啊？我也太没有家庭地位了吧。”
穆亦佯装生气瞪了他一眼，把猫抢到手里，放在腿上摸了两下，推着姜也不让他再往前凑：“你还要什么地位？赶紧去。”
“好好好。“姜也刮了下穆亦的鼻尖，又揉了把慕斯的脑袋：”你的老公，你的爸爸我，就是全家最没地位的男人。”
远处的手机响起一声提示音，但两人谁都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