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转移话题:“你刚刚看流星,许愿了吗?”
“许了一个愿,”他若有所指地说,一向黯淡无光、高度近视的双眸忽然闪烁起来,就像天上的流星有几颗落进了他的眼里。“本来想多许几个,又怕你累到。”
魅羽想了下就明白了。大概一个愿望就是生一个孩子吧?铮引想多生几个孩子,但又不确定会不会累到老婆。按说听到这话的她此刻应当低下头、面露娇羞,可这实在不关她的事。忍不住呵呵地笑起来,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好兄弟,真为你高兴。”
他怔了一下,随即莞尔。“你这丫头总是没个正经。”
她没再吭声,抬头望天。貌似在观赏流星,实则在思索该如何扯个谎下去一趟,把另一个她从境初身边给换上来。不过上厕所的借口既已被用过,这么快又去厕所,似乎不太合理……
“你爱我吗?”他问。
她的身子僵住了。这可怎么回答好呢?她不想说谎,但若否认,岂不是坑了自己的亲姐妹?于是转过头,认真地冲他说:“关于这个问题,我可以负责任地像你保证,你认识的那个魅羽肯定是爱你的。”
想了想又觉得这么说不妥。“那个、我的意思是,这两个月一直和你在一起、心心相印,今天又与你共同办理了酒店入住手续的那个魅羽,当然是非常爱你的啦!”说完后哈哈笑了两声,心道,姐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铮引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她,还好他不是个咄咄逼人的类型,最终满意地点点头。“好吧,我就当这是个正面的答复。”说完伸过双臂将她揽入怀中。
那边厢,大魅羽同境初进了屋,又被他牵着上了二楼的主卧。正在惊叹顶楼的客房怎么能有这么多房间,感到拉着她的那只手向下一沉——咦,境初怎么单膝跪到了地上,手里还拿着个小盒子?
“哎呀这可使不得!”她赶紧弯腰,想要馋扶他起身,“使不得呀,这又是何必呢?快快请起,免礼平身。”
他不肯起来,表情严肃。“你愿意嫁给我吗?”说着把小盒子塞进她手中。
啊,魅羽心道,这节骨眼儿选得!打开小盒子一看,是个非常漂亮的钻戒。钻石的大小虽然谈不上招摇,但也够人显卖一番的了。他显然了解女友的性情——不是虚荣的人,但也不介意高调。至于这门亲事,她自然是要替她姐妹答应下来的。
“你问是否愿意?那肯定是愿意的。至于这个戒指,我就暂时先收下了。”
境初的脸像是被人卯了一拳。“什么叫……暂时收下?”
“哦,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背上出汗了,生怕坏事。“我是说,先替……收下!对,就是收下。真高兴啊,今天可不是一般地高兴。”
他犹疑地说:“你真的很高兴?跟我设想得不太一样呢。”
“当然了!做梦都盼着这一天呢。”
听她这么说,他才喜笑颜开,站起身来将她揽入怀中。魅羽用双手撑着他的胸,使不靠得太近。又不敢用力太大,怕惹恼了他,坏了自己姐妹的亲事。心里暗暗焦急,这丫头什么时候过来呀?用探视法一扫,还好,就快到客房门口了。然而这边境初已经等不及,手搭上她双肩,将她按到一旁的墙上。他的脸慢慢靠过来,眼看就要亲上她。
“等等!”她抬起一只手挡在他面前,另只握着戒指盒的手从怀里抽出一条红色丝巾。要说这些天界的人都没有把丝巾塞在胸前的习惯,还好魅羽保留了这个传统。“不如我把你的眼睛蒙上,这样咱们更好玩一些,你说呢?”
境初的神情明显不乐意,但又不好拂她的意。“那好吧,就随你吧。”
等大魅羽将他的双目蒙住,小魅羽已经走到卧室门口了。前者朝后者使了个眼色,右手抓住境初的左臂,将之推离一些。同时把头往左边一歪,让境初就刚好亲到及时把头伸过来的小魅羽脸上,再把戒指盒塞进她手里。
好险!大魅羽想舒口气,又担心被境初发现身旁多了个人的气息。其实她多虑了,那两个人正纠缠得难舍难分,根本注意不到这些细节。可是怎么能不被察觉地离开了呢?境初的右手还搭在她的腰上,看来只能等了。心里催促那二人快点啊,她的脖子歪得好酸啊……
终于,一旁的亲热暂告一段落。见蒙着眼睛的境初稍稍往后退开了些,大魅羽正待逃跑,又见他双手伸过来,将她红裙的上衣一下子扯到腰部。
“害羞!”她叫了声,猛地一掌将他推后两步,自己使上轻功朝门口跃去。
等境初站定,再次伸臂摸到面前的人。“咦?刚刚不是脱了吗?怎么这么快就穿上了?”
大魅羽不再理二人,逃命一般地朝楼下大门飞过去。出了客房,使出探视法,发现铮引已经在他俩的房里等着了。当下也没耐心坐电梯,转身进了楼梯间,却听到下方某层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
“那些贱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上次我们扔了两枚核弹都没能弄死他们。我现在有些后悔了,搞不好惹了全六道最不该惹的。”这个声音她熟悉,是四天王天基地的那个庆老板。
“尤其是那个……不,那两个女人,”另一个人懊恼地说,“复制谁不好?把最难缠的刺头变了两个出来。再加上枯玉禅没到手,常树还把附图让人拿了去。对了,那个陇艮到底是什么人物?”
这第二个说话的人魅羽在天庭见过,就是送给玉帝水晶仪的瞿先生。先前小魅羽也同她说了,此人目前是玄沼基地的总管,还去探过她的监。看来这俩人是约好了在这里会面,顺便和家人度假。
“不清楚。总之一日不把这帮人除掉,我一日寝食难安。”
“这里说话不便,还是去后花园吧。”跟着是咚咚下楼的脚步声。
哎呀,这可怎么办?魅羽快速合计着。她得去找她的铮引了,否则他肯定察觉出今晚不对劲儿。可是敌人在密谋将他们一网打尽呢,既然撞上了,怎么能当没听见、袖手旁观?只能顾全大局了,铮引,对不住了。回来后再好好赔礼道歉吧。
想到这里,施展轻功飘着下了楼。
铮引一个人在客房,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怎么会这样呢?在前庭地时他俩一直好好的,刚才在屋顶也好好的,虽然她对他更亲密的行为有些抗拒。时间在慢慢流逝,现已接近午夜,他突然有种直觉——她不会再回来了。她后悔了。她对他不是没有感情,但她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和他在一起。
这个想法让坐在客厅沙发里的他万念俱灰,呼吸困难,动下胳膊都不行。眼角瞥见他俩放在客厅一角的行李,想起坐船来兜率天的路上她在他怀里睡着了。由于放松,脸蛋显得比平时更鼓,像个婴儿。不对,那时的她已经决定把她交给自己了。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于是决定放开天眼探一探。这里是度假酒店,现在又是这么个时候,大多数房间里在做什么猜也能猜到,所以之前他一直小心地控制着天眼的范围。然而此刻的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一瞬间,整个酒店三座楼里的客房就被他的灵识一览无余,然后他的心就坠入了万丈深渊。
她就在他的头顶上方,那间卧室的屋顶离刚才看流星雨的地方只有几尺。她此刻正在床上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如果是个陌生人,他也许不会轻信,可那人是境初。
铮引这一刻真希望自己死了算了。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可以不喜欢他,也可以爱上他再变心,直接说清楚就好了,他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为什么要选择欺骗?是觉得把他玩弄于鼓掌中很有趣吗?
倏地站起身,拎起一旁的行李,走出了客房。进了电梯,当手指就要触到“大厅”的按钮上时,又改变了主意,转而上了顶楼。他不甘心,他要当面问个清楚。
来到那间客房门前,抡起拳头砰砰地砸起了门。“里面那对狗男女给我出来!”
门开了。不是面前的门,是左邻右舍的门。可他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别人的眼光?又过了会儿,面前的门终于开了,那对狗男女衣冠不整地出现在他面前。境初乍一见他愣了一下,随后脸就沉下来,扭头问魅羽:“这是怎么回事?铮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魅羽看看身旁的男人,又看看对面的,那副样子像是要哭出来了。“冤枉啊!你们听我说,事情绝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对了,她去哪儿了?怎么没回去吗?”
铮引手掩双目,不想再看面前的二人。
“真的啊,你们听我解释!”她从房间里冲出来,在走廊里像只兔子一样张牙舞爪、又蹦又跳。“不是只有一个我,知道吗?本来是只有一个的,后来变成了两个。长得一样,性格一样,衣服头发连腿上受伤的部位都一样。有这种可能的,对不对?”
“有,我作证,”有个戴眼镜的中年邻居说,“我亲眼看到的。”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魅羽并拢双脚在地上蹦。“并不是同一个我同时和你们开房,是有两个不同的我分别和你们开房。”
“我觉得她精神有些不正常,”境初阴着脸冲铮引说。
铮引点点头,表示同意。“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没错。那咱们就按照古法解决?”
“好啊。”
那就决斗吧,看看是他的箭快还是境初的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