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她努力地回想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她去了他家,准确来说是躲在他家,她躲在他的房间里,她打算在这里睡一晚,等明天酒醒后再回家。
她躲在他的房间里,用被子蒙住头,他则出去和父母打招呼,他家让他喝酒,甚至初中就让他喝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了,她闷在被子里都已经蒙懵了,浑身发烫,汗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回来了。”被子一下被人掀开,外界清新的空气一下涌进来,这让她脑子清醒不少,但由于太突然了,她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喂,小声点。”同样温热的手贴上了她的嘴,她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看清了捂着她嘴的人,是带她回家的人。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是你啊,我还以为被发现了)”因为被捂住了嘴,所以只能发出一些呜呜声,在说完后还点点头,表示不会大声说话了,捂住嘴的手这才离开了。
手刚一离开,她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闻到了汗味,是捂着自己的人的手上味道,她的脸一下变得通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男生的房间里,而且还是在他的床上。
“这是我第一次在男生家过夜。”她小声地嘀咕道,在说完后,她就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他,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反应,但过了好一会儿,眼前的那人却没有说话,给她的回应只有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怎么了?”她睁开眼,只见他死死地盯着自己,但不是自己的脸,而是自己的上半身,她低头往下看去,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粘在衣服上面了,然而确实是有东西粘在上面,但不是脏东西,而是她身体流出的汗黏在衣服上,若是平时,这没什么,但她今天只穿了一件薄t恤,还是白色的。
一晚过去了……
在那一晚之后,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了,几乎每天都见面,一起喝奶茶,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去游乐园玩,一起……他们干了许多事,每一件都是快乐的事,可以这么说,这是她度过的最快乐的暑假,当时的她以为这样的快乐会持续很长时间,甚至一辈子。
然而到了今天,她合上还没背完单词的笔记本,不同往常地出门了,去的地方也是不同往常会去的药店,买了不同往常的验孕棒。
“两条线。”她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验孕棒上的两条红色横线,这是怀孕的意思,接着她抬起头,看向镜子,她还是她,但她的身体里已经多了一个“她”。
“出来一下,我又东西要告诉你。”她拿起手机按下一串数字。
“这个时候我是在背单词,但这件事很重要,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我要当面跟你说。”
“不行,一定要当面,你快起床,我们在xx广场见吧。”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又出门了,当然了,她在出门的时候也把验孕棒带出去了。
在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现在的自己应该以什么姿态、或是说什么态度对待他,是开心喜悦,还是悲伤难过,还是说后悔不已,毕竟她们还没有工作,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也就没有能独自生存的能力,那肚子里孩子要怎么办呢?想到这里,她不敢往下想了,越是往这方面想,她就越害怕,但害怕什么呢?她又说不出来。
她是第一个到电话中所说的碰面地点,而在半个小时后,他才姗姗来迟,在等待他的这半个小时中,她想到了很多开场白,想着怎么说才是最好的,但在见到他后,她什么也没说,直接把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放到他的手上。
他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所以在看到后整个人一下变得烦躁起来,开始揉他的头发。
“怎么办?”她问,语气十分平静,像是一个机器人,毫无感器地说出早已预设好的语句。
“怎么办?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继续揉着自己的头发,而她则静静的看着他揉。
揉了好一会儿,他的手停下来了,他转过头看向她,“你怎么能这么平静?刚刚你问我怎么办是在威胁我吗?你这个贱人,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说到后面,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在说完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她孤零零地站在空荡的广场上。
“我好像知道我害怕什么了,我怕的就是因为孤独而失去安全感。”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清为止,她才站起来,走向验孕棒被扔在地上的地方。
她走到验孕棒旁,狠狠地踩上了一脚,接着捡起来,揣在兜里,然后往家的方向走去,在回家的途中,经过了一座桥,她把验孕棒朝江中扔去,验孕棒很轻,才刚扔出去就被风吹得七歪八扭,不过最后还是被无法抗拒的重力拉进了江里,激起一朵微小的浪花,接着就没影了。
她回到家,又洗了一次澡,在换衣服的时候,她看着今天早上刚贴上的卫生巾,自嘲地说:“接下来好几个月不用买了。”说完,还哈哈两声。
在洗完澡后,她打了个电话给他,但却没有人接,从这一天开始,便是她噩梦的开始,明明到昨晚睡觉前还是快乐的。
也是从这一天起,她过上了几乎每一天都是心惊胆战的日子,不敢运动,平时走路都慢慢地走,到了高三后,体育课不再上了,有时候上着上着还会冲出教室去厕所呕吐起来,在事后总不能说自己怀孕了,这是孕吐,只能说自己吃坏肚子。
这样的事还有很多,不只在学校,还发生在家中,但今天,这些事都不复存在了,到了明天,又能过上以前快乐的日子了。
她这样想着,踏上了最后一级阶梯,这里就是妇产科所在的楼层了。
因为妇产科会有孕妇生产,而且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生,所以妇产科中是一定会有人值班的。
她走进了还亮着灯的科室,不到五分钟,她就出来,原因很简单,她被医生说了一顿,她看着和自己父亲年龄相仿的医生,听着他嘴里说出的那些话,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真的很像自己的父亲。
她跑出科室,但没有往楼下走,而是往上走了,走上了天台,而在后面追出来的医生却往下走了,有时候,只是一个简单的选择就会改变很多事情,要是她没接受他的告白,要是那天晚上没有喝酒,要是那天晚上回家了,要是当时选择往楼下走……少女失去了一次被挽救的机会,同样的,医生也失去了一次挽救她的机会。
她走上天台,一步步地走到天台的边缘,天台的风很大,寒风像刀子一般切割着她的脸。
“好冷啊。”她自言自语地说,“要是被家里知道了,我爸一定会像刚才一样骂我吧,我一定会被赶出……”
她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了,接着朝前方看去,夜晚的城市里,一栋栋居民楼的窗户中透出或白或黄的灯光。
“呵呵。”她突然笑起来,用自嘲的语气说,“我还以有一天我会有属于的自己的家呢,没想到这是一场梦啊,而从这梦中醒来的方法就是从这里跳下去吧。”
说完,她看向楼下,看向医院门口,“不知道他还在不在等我?不过走了也没关系,也不需要再等下去了。”她在踏进医院门口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知道了,他和她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她被他抛弃了,她也被家里抛弃了,她觉得全世界都已经抛弃她了,那么这样孤零零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噢,对了。她想起了一个人,她不是孤零零的了,她低下头,把手往羽绒服里伸去,她还有她的孩子,虽然不知道性别,但她从得知自己怀孕的第一天就感觉她是一个女孩,而且这种感觉随着肚子的越来越大,变得越来越强烈。
“对不起。”她流泪了,接着身体就往前倾斜。
这时的医院门口站着三个人,一个穿着白大褂,一个穿着保安制服,还有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
“你有看见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人出来吗?她往哪里走了。”白大褂问保安。
“我没看见有穿着白色羽绒的人走出来,但我知道……”保安话还没说完,一声巨响就打断了他的话。
三人顿时把目光转向巨响传来的地方,只见那里有一抹白色,但那不可能是雪,因为南方是不会下雪的。
白大褂和保安立刻往那抹白跑去,而穿着黑色羽绒服的人却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的晚间新闻上,主持人坐在一张大桌子后,背景是一张着火的图片。
主持人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纸,接着就开始播报今天的第一条新闻,“今天凌晨三点左右,xx医院的太平间失火了,一位在太平间值守的医生不幸遇难,经初步判断,事故原因可能是电线老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