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没钱了,连士兵们的抚恤金都发不出来……”
“政府还想大修土木,工业区、兵工厂、基建……现在郑城收容了大批难民,每日的粮食消耗巨大,而商都城被打成了一片烂摊子,税也收不上来……”
商都城北,刘家宅院的厅堂内,灯光昏黄。
一票商都城的豪绅正聚在一起,茶几上冒着袅袅的热气,烛火摇曳,却难掩众人脸上的愁绪与隐隐的愤懑。
孙常峰拍着桌子,语气中满是嘲讽:“这包国维野心也忒大了些!年轻人做事毛毛躁躁,啥都想干,好家伙咧,这架势比委员长还厉害哩!”
他这一嗓子,引得众人哄堂大笑,笑中却带着气,带着冷意。
“所以说……模范师这是打算从咱们这些老百姓手里抢钱?”
坐在上首位置的刘璐训轻轻端起茶杯,掩在精心修剪的胡须后的一张脸透着几分淡然。
他低头吹了吹热气,鼻梁上的眼镜上瞬间蒙了一层雾。
不等孙常峰回答,另一名中年男子忽地站了起来,拍着桌子怒道,“这分明是土匪行径!咱们老老实实经商,模范师要什么我们给什么,现在还揪着不放,当真是要榨干咱们的家底啊!”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语气更加愤慨,
“诸位,当初郑城王家截杀包国维的商队,囤粮哄抬物价,这才被模范师一锅端了。
可现如今,咱们事事配合,粮也出了,钱也捐了,结果还是逃不过!要是连咱们商都商会都遭殃,那咱们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基业,可就真完了!”
众人心有所想,有人赞同地点头,有人却沉默不语。
另一位精瘦的男子冷冷开口:“王家那事儿,是他们作死,咱们难不成也要跟他们公然对抗?包国维手里有枪,他手下的兵,一个个跟豺狼虎豹似的,你张家有几条人命挡子弹?”
那张家家主闻言,脸色铁青,怒声道:“那怎么办?总不能等着模范师上门,把咱们的家产全夺了吧!”
气氛一时僵住,厅堂里的烛光显得愈发摇曳。
刘璐训却始终淡定,他放下茶杯,扫了一眼身边的孙常峰,缓缓开口,“孙处长,今日这份情谊,我商都商会记下了。
接下来,还请您多多帮我们留意包师座的动向。”
孙常峰是绥靖公署交通处的处长,也是商都商会最早拉拢的“自己人”。
他听到刘璐训这番话,立刻拍着胸脯表态:“刘先生放心,有什么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话虽如此,孙常峰却也从刘璐训的语气中听出了隐隐的送客之意。他起身告辞,在刘家下人的引路下,从后门匆匆离去。
门一关,厅堂内又炸开了锅。
“刘先生,咱们怎么办?模范师的手段,您是知道的。”有人小心翼翼问道。
另一人则劝道:“要不就算了,包国维总不至于一口汤都不给我们喝吧?听说他们要大修土木,兴建工厂,到时候咱们商会多半还能分到些生意。”
“我说胡掌柜,你是真敢想!”
张家家主冷笑道,“你忘了包国维手下有个安氏商贸公司?那是苏江省的地头蛇。
他们在郑城就是这么干的,前脚榨干本地豪绅,后脚把人踢开,把地方全让给安氏商贸经营。
到时候,咱们商会就是下一批‘郑城王家’!”
胡掌柜闻言,脸色一阵难看,其他人则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就在这时,刘璐训幽幽开口:“诸位,还有一个消息——模范师的人已经在商都城外计量土地了。”
此言一出,整个厅堂顿时陷入死寂。良久,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计量土地?他们这是要动咱们的命根子啊!”
众人的神情愈发紧张,均田分地是模范师一贯高喊的口号,而土地,是豪绅们财富的根本所在。
如今,模范师这招釜底抽薪,无异于要彻底切断他们的生存根基。
“刘先生,您就拿个主意吧!”,有人站起身,神情焦急,“咱们这些人若不拧成一股绳,只怕迟早要被包国维玩死!”
“对啊,刘先生,这关头还得靠您拿主意!”
刘璐训缓缓起身,扫视了众人一圈。
他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话语却直刺人心:“既然大家要我拿主意,那我先问问,诸位真准备跟模范师作对吗?
鱼死网破,家毁人亡,你们可做好了准备?”
他的话音一落,厅堂里一片寂静。众人低下头,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
“唉,都是一帮唯利是图的家伙!”,刘璐训心中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
张家家主倒是一个例外,他面色涨红,“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不瞒大伙说,我张家在城外的田地不少,若真让模范师搞什么均田分地,我张家也就完了!”
他目光如刀,扫向四周那些低头沉默的豪绅,声音拔高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