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这一次,玄印刺杀女帝,也只针对女帝,没有去帮助八王覆灭朝廷官员。
徐贞观沉默片刻,说道:
“你要如何?”
玄印认真道:
“接下来,老衲承诺不会插手这场战争,老衲也会确保武仙魁不会亲自下场,同时也会去说服张衍一参与协定。陛下依旧可调兵遣将,平息战乱,但亦不可以天人身份下场厮杀。”
换言之,天人战力都承诺不再下场。
女帝目光闪烁,这个提议对她利弊都很清楚,弊端在于,无法用个人武力迅速平定叛乱。
利好在于,一旦“天人平衡”达成,也不担心玄印和武仙魁杀朝廷大军。
至于玄印是否会撕毁协定,她倒并不太担心,只要张衍一也参与协定,二对二,某种“战略平衡”就会达成。
可惜…失去了一个最好的平定战乱的机会,但她从知晓神龙寺和青山下场那一刻起,就并未抱有凭一己之力,斩杀那几个叔叔的幻想。
都说庙堂之上,讲求制衡。
这偌大江湖,这天下,又何尝不是一座更大的庙堂?
“可以。”徐贞观说道:“但朕要收点利息。”
她美眸含煞,冷笑道:
“秃驴,你的确未曾以真身坏规矩,但却以‘法神’分身,屡次试图刺杀赵都安,这件事,总要有个交待。”
玄印沉默,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显出些许痛苦:
“今日的交待还不够?”
他指的是龙树、天海等人的覆灭。
女帝笑了:“你觉得呢?”
玄印心头在滴血,神龙寺折损的精锐越多,距离推动东西合流的目标越远:
“陛下要什么?”
女帝说道:“朕之后会回京,京中,不想再看见神龙寺。”
玄印沉默了好长时间,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阿弥陀佛。”
达成协议。
徐贞观手腕轻转,太阿剑芒吞吐,剑气将眼前的“玄印”血肉撕裂,削成一具白骨。
她垂眸望了眼地上两具尸体,默然不语:
“该回京了。”
京城,这一日同样天色暗沉,气氛压抑。
神龙寺因禁佛的缘故,冷冷清清,无香客信徒来供奉。
寺内的僧众们三三两两,聚集于禅房内或打坐念功课,或窃窃私语,讨论今日京中流传的,关于女帝封禅失败,下落不明,各地藩王纷纷打出“勤王”旗号,杀向京城的消息。
而在神龙寺深处那座佛殿内。
“咚咚”的木鱼声忽然停歇。
穿褐色僧衣,脸上满是皱纹,身材矮小的玄印住持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珠隔着岸上的香火,与殿内巨大的“世尊”金身佛像对视。
世尊面色慈悲,玄印神色冷寂。
他将手中的木槌放下,面那那只几乎如一张椅子般大的木鱼也没了声响。
玄印缓缓从蒲团上坐起来,转身轻轻喊了声:
“辩机。”
无人应答,辩机不在。
但玄印的声音,却好似插上翅膀,飞出佛殿,不知去往何处。
玄印迈步,推开佛殿的门,迈步走下台阶,院中有一口佛钟,钟下是一座水井。
这是神龙寺总坛在京城建立时,打下的第一口井,锻造的第一口钟。
那时,神龙寺规模远不如今日,从西域流亡进入虞国的僧人们身无长物,日夜化缘求来银钱,才建起这么一小座寺庙。
守着这口水井,养活一群僧人。
撞着这口破钟,念诵一册经文。
不知不觉,香火越来越多,僧人越来越富,神龙寺的规模扩了又扩,乃至在虞国九道十八府内,佛寺遍地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