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我不能收”就如寒风那般狠狠在他脑中复诵,一刻也不曾停过。
他感觉不到痛,却有股莫名的酸涩,他知道这次伤的,在心里。一直以来都是。
他想就这么放飞自己,悄然无声地消失在竹林中。他从来就不为了自己而活,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是最后一次,却不是唯一一次的失败。
王娘与尸公达成了协议,他终究没有被蛊虫吞噬,他这个丑陋的愿望也无法实现。蛊虫接受了这样懦弱的他。他扯下了遮眼布,无神的双目早已干涸。
他还记得,这条布还是那个人亲手替他系上的。额上的真言还是那个人细心替他画上的。他永远都无法原谅那个人,和自己。
如若说唐家人都被诅咒了,唐言轩是无法命中靶心,那么唐蝶语便是无法得偿所愿。
他终究只能像蛊虫啃食着他的生命一样,啃食着孤独。
他以为、他真以为,他俩的关系能有一点不同了。不,确实是不同了,变得更加生疏了。
来宾:白陌桑。
时间轴:同祥元年,岁次辛丑,七月初一。逢问道。
同瑞廿三年,改年号同祥,岁次辛丑,韶华之战过后的第五年,也是白帝城葬下双坟的第五年。
这年的二月十四,唐言轩没去白帝城,他在忙一件事儿,没脸去白帝城。
可六月廿五,他去了,满面疲惫,也没通知白陌桑。
白陌桑真以为他会如往年那般,过了自己的生辰、在七月初才会来白帝城,怎料提早了。
唐言轩一落了地,白陌桑是提前接到探子的消息才赶忙迎接,而唐言轩竟然自个儿直奔墓园,还没走错方向!
白陌桑怔怔地看着唯一留下的唐蒙,唐蒙不停哈腰道歉,说事发突然,来得匆忙,没能提前告知。白陌桑倒无所谓,让他更疑惑的是,唐言轩之前难道都是故意不认得路的吗?可又不像啊?
其实唐言轩也很怀疑自己有没有走错方向的,可他忍不住了,还真没走错。
他扑通跪地,早挤满眼眶的泪水滚滚而落,他死死掐着自己的衣裳,垂着头抖着双肩,毫不掩饰自己的伤怀,放声大哭。
白陌桑赶到,老远就听见那哭号了。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道,也不大敢知道了。
唐言轩一直哭了一炷香时间,哭得全身都软了,跪得腿都麻得没感觉了。
好似五年前头一回听到墓中那人的死讯,一颗心纠结得发疼,难受得发昏,痛苦得发疯。
他好想刨开坟土,好想撬开棺木,好想抱抱棺里的那个人,好想对那个人说一声:我想你了。
他忽然有些羡慕旁边那棺,可这白帝城的位置,没有他一份。
他抹了抹满脸泪水,撑着腿想要起身,可半点儿力气都没使上,撑起两吋又摔了回去。白陌桑见之,慌慌张张跑了过去,道:“唐公子!我搀着你吧!”
唐言轩抽着发红的鼻子,没拒绝他,最后直接跌进白陌桑的怀里,软声哭道:“白陌桑……我想他了……我能不能、能不能去他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