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可见之处都缝补完了,他掀开自家堂兄的前发,发现右额角缺了一块皮,如何也寻不着,他又瞅了一瞅,发现那一块浅红肉色的形状,竟好似一只展羽的鹤。小小的,约两指宽度,可那展翅的样子好奋不顾身。
白陌桑怔了怔,待回了神,视线已然模糊,脸颊已然湿润,可他的唇角却承接了那些滚滚而落的晶莹。
他好久没笑过了,从他堂兄在韶华之战前来找他之后就没笑过了。
他失笑一声,手上也不知沾着什么黏糊的脏污,他轻轻抚上那块伤口,打从心底觉得欣慰。
即便是周岁宴那日,白陌桑依旧没有停止做女红,他想尽快恢复白云飞的样子,他受不了那个残破的样子了。他已经哭到没有眼泪能流,吐到没有东西能呕了。他发现,白云飞左眉角的上方,有一块飞鸟形的疤印,他想,白云飞终于能够自由翱翔,不再被家族与责任束缚了吧。
如果韶华那时死的不是蓝庭和白云飞,那么死的便是下一个到达黄龙的蓝浩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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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白陌桑将头颅与身躯给缝上了,那个人又完整了。
白陌桑虽满脸枯槁憔悴,可他已经把眼泪抹干净了,他还带着笑呢。
当天夜半,蓝烝急匆匆地赶来了白帝城,看了日子,过两天就是下葬的好日子,时间定下后就去准备了。
蓝烝看完了成果,双掌毅然按在白陌桑肩上,道:“辛苦了,白陌桑,好生休息,你的样子看起来太糟了。”
白陌桑扬起一抹浅笑,道:“嗯!云飞哥哥的大日子,我可不能这副样子。”
蓝烝不大明白他为何笑了,不愿多想,点点头离开了。
两日后,九月初五辰时,白家宗主与其妻下葬吉时。
白陌桑看起来还是挺糟的,但心情明显好多了,特别诡异。
蓝氏双仙难得到场了,可只有蓝逸情一人,听他说,蓝逸尘是不愿让自家小妹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陆玄机、唐蝶语、金冠玉都来了,各家皆到场,可似乎总少了一些人。陆宁尚未出关,聂芳来不了,那唐言轩呢?如何都不愿来的。
入土能为安吗?
没人知道。
葬下了两棺,两墓只隔一步距离,白陌桑跪在墓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他笑了也哭了。哭是哭自己没了堂兄与堂嫂,笑是笑堂兄终于不必辛苦了。
他知道接下来要辛苦的会是自己。
“云飞哥哥,我会替你守好白帝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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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白陌桑正式接任宗主之位,他将自家娘亲也接来了,自此之后他不再是安家人,不再属于陆良唐门,可白家与唐家的关系反而更深厚了。
隔年唐门的春祭,白陌桑没去参加,他已经没理由去了,虽然唐蝶语还是邀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