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芳愕然,眼睁睁看着白云飞上扬的唇角垂了下去,只睁着一条缝的双眼完全阖上。
为何、为何又道歉了?
为何又死了?
聂芳撕心裂肺,声嘶力竭,崩溃大叫,叫至沙哑,他愤愤抬头,看着银刃还在滴血的凶犯恶狠狠地低吼:“──璃光!你干了什么!”
璃光满身是血,都是别人的血,他耸耸肩道:“我在保护你。”
听到这回答,聂芳垮了脸,哽咽地发出了几声哭啕,他抽了抽气,满面绝望,道:“你知不知道……你杀了自己白家后嗣?”
璃光瞅向倒地那身,银羽君莲袍,虽说与他记忆中的有细微不同,但大抵不变,确实是他白家后嗣,道:“那又如何?不论姓什么、穿什么衣裳都与我无关,我只管杀或不杀。”
聂芳当即骂道:“你就是不该杀他!”
璃光挑眉道:“这是你朋友?”
聂芳咬牙忍泪,道:“他不只是我朋友!他是我兄弟!”
璃光从未见聂芳这般激动,叹道:“那抱歉了。你炼他的尸吧。”
“……炼尸?”
聂芳怔了一怔,忽然咧开唇角,挂着诡谲的笑意,堪堪站起身子,从兜内取出了璃光的令牌,缓声道:“不,我才不炼尸。我要所有妖鬼陪葬!祭吊云飞与师姐在天之灵!”
语音一落,大量阴气迸发而出。璃光定了一定,双目圆睁,双肩垂垮,双臂平贴腿侧,神情一愣一愣的,毫无生气可言。
聂芳捂着脸仰天大笑:“大开杀戒!”
这些,隅卯与芊涵都看在眼里。不久前他俩见着璃光急速奔波,不知所为何事,偷偷飞至崖边,目睹一切。
原本挡着群妖与缠着尸鬼的阴气都散了,狂魔乱舞,四处乱窜,聂芳的笑声中带着几分哽咽,他捂着脸仰着头却没止住滚滚而落的眼泪。
他想,璃光说的没错。那又如何?天下万物是生是死,与他何干?他想杀则杀,反正不想杀也会被杀!
聂芳忽然觉得好累,他好希望能下一场大雨,打一场大雷,这样就会有人把他拥入怀中,在雷止雨歇之后,会用轻柔的声音告诉他:没事了。
是啊,没事了,该作个了断了,什么生离死别,这样就够了。太够了。
*
璃光举起长剑,直向群妖冲去,路上所经之尸鬼一律斩下。
妖物群起狂躁,除了受聂芳阴气影响,更因为它们见了白云飞的尸身,世家宗主的血肉定是美味至极!
黑气四处乱窜,饱含怨恨、悲痛、气愤,那些尽是滋长妖鬼怨气与力量的肥料。不只崖下,黑气还爬到了崖上。
聂芳崩溃大哭,步履蹒跚地拾起洞箫,朝崖壁走了几步,抬头望着飞在空中的两妖与漫天阴气,泪珠不再夺眶而出,反而干涩异常,可他神情绝望至极,欲哭却无泪。
他吸了吸气,喃喃道:“……走吧,滚出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