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疼。
聂芳能感觉到心脏怦怦狂跳,充满危机意识,可他能怎么办,本就脱力,如今被这么一剑穿过,虽是避开要害,但流血如流水的他,力气与神志也堪堪流走了。
右手剑,是璃光剑尊。
知道这些又能如何?是啊,不能如何。
聂芳顺着剑刃缓缓瞅过去,仍是看不清纱帐下剑尊的面容,只有风棋森然的诡笑。
风棋上前,将聂芳从剑上扯了下来,血花喷溅,妆点了八卦麒麟裳。风棋就像提着山鸡那般拽着聂芳,一人向前一人向后,不过六步,聂芳便从稍微腾空成了“高高在上”。
聂芳粗粗喘气,实在不想盯着风棋的獐头鼠目看,他扭头俯瞰,忽然精神无比,大吃一惊。原本越发模糊的视线变得清亮异常,疲顿的嗅觉变得灵敏特别──恶臭扑鼻!
聂芳倒抽一大口气,听得风棋一阵轻笑,问了句“如何”。
聂芳惊诧,什么如何?那些是什么鬼东西?
脚下黑红一片,交互堆叠,杂乱无章,黑雾弥漫,简直就是崖上那一堆一堆尸体成荒漠大海的样子,唯一不同的,便只有可见之尸,皆完好无损,最多便是衣物破烂,部分皮开肉绽。
聂芳忽然感觉喉头有什么热辣的东西亟欲冲出,他没能忍住,噗咳一声,一股恶酸飞落,究竟落在哪儿了也说不清。
他又听见风棋的笑声了。真他娘的有病。他忍不住看向风棋,活的总比死的好,虽然他只想把活的变成死的。可如今,怕是他自己要由生至死了。
风棋的动作已足够明白了,可聂芳不解的是,为何不干脆杀了他?
也不知是不是见到他眼中的丝毫困惑,风棋咧笑道:“聂狗,难得不请自来一趟昆仑山,我可得好生招待。你就下去这化神谷睡个七日,待你三魂七魄被尸鬼吞去大半,染上尸气我便来接你。今后,你便是我风家的狗了!”
化神谷?敢情是这名儿。聂芳就是回光返照,他软软地道:“你才……疯狗崽子……我一定会……会杀了你……”
风棋大笑,接话道:“对!你会替我杀了所有与我对立之人!包括蓝浩清他们!”
聂芳眉头一拧,脸色刷白,面容狰狞,又咳出一口浓血,张口强言:“……操你娘的……”
尾字甫出,他便感到前襟空了一空,风棋的邪笑越发远离,二人之间哪里还有什么接触。恶臭满盈的大风吊起了他的马尾,也吊起他的心绪。
他昂起颈子,可风棋的面容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了。聂芳下意识地按住了腰上的九重箫,他被黑雾包围,思绪登时清晰无比,好似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他想了很多事很多人,还想着自己的佩剑,还留在上面。
扑通一声。聂芳重重砸在几具尸体上面,扬起夹着尘土与肉糜的黑雾。尸体软烂,聂芳滚了两圈,面部朝下,就一个想法。
──好臭。
他咳出两口血,嘴边的也不知道是哪部分的烂肉,让他又是一阵反胃,可他连呕吐的力气都没了,何况是翻身。
他动了动手指,虚软无力,脑儿发晕,几乎无法思考。不过一会儿,他听到有什么东西摔在旁边了,虽然无力转头去看,可他能感觉得到,是与他意志相连的无名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