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逸情让蓝逸尘将水盆拿来,帕巾沾水,轻拭伤处,道:“伤口虽深,但筋络无损,实乃大幸,若复原顺利,半月后便能下床,只是不可走动过度。当然了,没我允许,谁要任着他下床,我便打断谁的腿。”
蓝家俩小辈肩头一颤,连连称诺。蓝逸尘耸耸肩,事不关己。
伤处清毕,口子的确不大,稍不规则,周围烂肉不多,是先前敷药及时之故。
蓝逸情从兜内取出伤药,轻手敷上,道:“药酒每日申时饮一盏,暂无须他药,一切听我嘱咐。”
俩小辈仍是连连称诺。蓝逸尘还是耸耸肩,只是神情多了些无奈。当蓝逸情只说“我”而非“我们”或“我与逸尘”时,不要多问不要多话才是上上之策。
其实蓝逸尘也懂医理,不过蓝逸情心细,也算分工了。
白帝城遭风家屠戮之事天下尽知,江陵一带人心惶惶,但求自保。白帝城外边即是寻常城镇,两者相连,互利共生,可如今白帝城遭灭,白凤镇亦无可幸免,路上来往皆是八卦麒麟裳,近乎戒严,搞得户户门窗紧掩,死寂一片。
然而巴陵雪溪镇安家庄也不安生,全是白陌桑之缘。他心急如焚,强迫自己克服恐高,原要亲临江陵一探究竟、一寻堂兄,可他娘亲怎肯放行,闹得鸡飞狗跳,白陌桑还被关了禁闭,日日粗茶淡饭,让他修身养性。
他左右安不下心,只要低头见一身白裳,便是咋舌。他恨哪,恨自己无能,恨自己姓白氏、着白裳,却不能与白家论。
可焦心又能如何,不焦心又能如何,关不关禁闭又能如何。
直到那天,蓝氏双仙之一来了,蓝逸尘指名著要见他,他才被放出禁闭室。就当着安家主与他娘亲安氏的面,蓝逸尘开门见山,说过几日要接白陌桑到日月山庄,原因呢?他把这锅丢给蓝逸情了,说蓝逸情在灯火阑珊处那会儿帮过白陌桑,有心栽培。
安夫人不让,蓝逸尘又道,蓝家于白帝城折了百名修士,白家当下无人,蓝家找上白陌桑,天经地义。言下之意,便是父债子偿的概念。
如此一说,安夫人更是不让。可安家主持不同理,他向来敬重蓝氏双仙,也不劝自家妹妹了,直接应允,兄妹俩就那么吵了起来。
蓝逸尘没想搭理他们家务事,丢下一句“改日来接他,时日不固定”后就匆匆离去了。
见舅舅与娘亲吵得六亲不认,白陌桑心一横大喊:“我要去日月山庄!”
这么一吼,全场默然良久,打破沉默竟是他娘亲。安夫人大叹,孩子大了留不住了。
白陌桑从小逆来顺受,问道一载,好似什么也没学得,就懂了反抗之道。
其实任谁肚里皆知,自打传出白云飞行踪不明的消息后,白氏各分家亦被搅得一团乱,死的死、逃的逃,鸟兽散得仓皇。白陌桑如何也是白家人,难保不会受到波及,去了日月山庄,反倒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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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飞已经来到蓝家两日了,神情动都没动过,话都没说一句,目光总是那般空茫,好似三魂七魄不全。但还是那样,给他吃啥就吃啥,对他做什么都不吭不抗,换药什么的号都没号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