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巴托的夜啊
那么静,那么静
连风都不知道我
不知道
乌兰巴托的夜啊
那么静,那么静
连云都不知道我
不知道
沈珏也瞥了一眼那些花圈与蜡烛,折元宝的人们端着饭碗,有说有笑,或者老人家与他们无关,又或者,高龄老人的死去,已经被他们看淡。
沈珏揽着林芷的腰,淡淡的道“这古巷里,好像有很多老人。”
“是啊,这一片老人家还挺多的,不过每次过来,都能看见这样的状态。”她继续吃着炸鱼,巷子已经到了尽头。
这条巷子的尽头,是一条长长的河。
它和南城医院里那条,有些相似,不过更为宽阔一些,上面有一条游船,站在岸边,能看见游客的笑脸。
两岸是永远舞动的浅绿色柳树,像雅致的舞者,容易让她想起苏子衿。
青绿色的水缓慢的流淌,穿着宽大旧衣的几个女人在河边赤着脚,一边洗衣服,一边说话。
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闷热又扎眼的橘色工作服,慢慢的划着小小的船,清理水中时不时冒出来的垃圾。
有些垃圾很快被清理,有些沉入了水底。
人间烟火气,静止且喧嚣。
“也正常,我们都会活着,我们也终究都会死去。”沈珏只能这么说,就像他当初面对霍烨和杜娟的意外,面对程芸的无法医治只能等死,面对霍兰陵的寿终正寝一样。
林芷给他嘴里喂了一块焦黄色的炸鱼,上面是孜然的浓郁香味“是啊,必须正确的面对。”
二十八岁的沈珏撅着嘴吃着炸鱼,像极了一个小孩子,其实这个河边,他也坐过许多次,可是从来都没有遇见过林芷。
随意的坐在河边的木凳子上,让她想起无数次和苏淮苏子衿一起过来的时候,那些过于年少记忆里的欢乐。
沈珏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刚准备说话。
林芷轻轻捏着他没戴祖母绿耳钉的那只垂,准备站起身“走吧,回南城吧。”
沈珏的手一直在她的腰上,因为手臂太长,腰太细,显得有些空荡。
两辆车缓缓挪动,倒退,前进。
从喧嚣的城市慢慢离开,离开了人群离开了高楼,很快就开上了高速,路边是江南的青天白日。
山间黛色染尽,绿色参差一片无限蜿蜒。
农田一望无际,有人群在采摘水果,听不见他们的欢笑,但能感受到那种喜悦。
有大片粉色荷花开的正盛,有黄色虞美人迎风而立。
人们说,虞美人是充满迷惑性的花。
远山中,凝结的色彩就像凝结的眼泪。
你都不知道它是什么颜色。
金天懿的头发被风吹起,她的腿有些麻木,她想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腿很疼,头也很疼,很晕眩。
当她看见林杰面无表情的脸的时候,头更疼了。
林杰空着双手,想来是已经祭拜完了。
他寸头短发,面色干净,一双有些麻木的眼睛在银色眼镜后面,看起来意兴阑珊。
覆水难收的死亡,与覆水难收的心伤。
重叠在同样的方向。
林杰淡淡的,主动开口“来祭拜姑父啊。”
林杰和金天懿没有矛盾,甚至曾经在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同学许多年,直到高考后,录取了不同的大学,终于分道扬镳。
金天懿当年高考后填报志愿,根据自己的成绩,选了四个学校,全部都不在西城,她想离这里远远的,甚至再也不想回来,她不想见到自己的父母,弟弟,爷爷奶奶。
填志愿的时候,同她改名字的时候一样,同样被家里的几个人各种表情的,各种数落。
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动摇过。
那一日,金宝娣在路上遇见她,悄悄给她说:你的人生,你自己做主,无愧于心就好,别人再怎么对你的人生指点江山,都没办法对你的人生完全负责的,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
她看着金宝娣含笑的脸,低声说:姑姑,谢谢你。
可是后来,她与同是西城人的朱越,在千里之外的武城相遇。
她接受朱越,其实还是花了很长的时间。
那个时候,她并不想谈恋爱,只想认真读书,保研或者考研,她从未想过恋爱,结婚,生子。
她被自己的原生家庭,荼毒成那个样子,何况,朱越还是西城人,这意味着,他们以后结婚了,必然还是会回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