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骄阳绵长又毒辣,孤寂地悬在蓝天之上,晒得地面的花儿蔫巴巴的。
滕元柏早已摸清苏珩落宿的客栈,一大早就派府里的小厮送来了口信。邀请苏珩和许知意上门一聚。
苏珩得知后哂笑了一声。
不过才刚落脚,滕元柏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既然计划跟不上变化,只能推迟去王大人府邸的打算。
当即吩咐张敬更改计划,趁机探查滕府。
再者昨日晚间已收到邝景和阿羽的消息。
信上说陈昌明有疑,近几日谎称有事并没有去过军营。
苏珩心想一连几日未曾见到他人,恐怕心里有鬼。当即回了消息,让他们留意陈昌明的动向。
待张敬退出后,苏珩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把匕首:“把这个带上。滕府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干净,此行恐怕有危险。”
许知意盯着苏珩手上的匕首,默了一会儿,打趣道:“难不成你外祖父家是什么龙潭虎穴,里面的人更是洪水猛兽?”
“也差不多,防人之心不可无。”苏珩神情凝重,往许知意手里一塞,“阿蕤害怕吗?”
许知意接过,扬手拔了出来,冷冽的刀刃如同一面镜子,照见面前女子巧笑倩兮的面容:“不。”
有你在,我不怕。
马车很快到了滕府正门。
盛夏的天,午后总是容易迎来滂沱大雨。
此刻天色阴沉沉的,黑压压地笼罩在滕府上空,哪怕周遭长着成片繁茂的枝叶也让人欣喜不起来。
在黑城,滕府的外表算得上是低调内敛。可谁知,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就在这里,潜藏着横行霸道的滕元柏,养出了嚣张跋扈的滕清微。
大约是为了彰显武将之气,长长的走廊栽种了一大片身姿挺拔的苍松。经过花匠一双巧手的修剪,更显风雅。
“表公子来了。”站在郑玉娥身旁的杨嬷嬷提醒道。
滕元柏抬眸看去,苏珩并未等他开口,径直牵着许知意的手一脚踏入了正厅。
里头却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坐在滕元柏身侧的郑玉娥正和吃着精致点心的滕清微好整以暇地闲聊着。
左手边下方,坐着的便是黑城郡守王文卓和他的女儿王柠柠。
苏珩冷笑,没想到牛鬼蛇神竟然一下子聚齐。
“外祖父,外祖母,别来无恙。”顿了顿,又惊讶地道,“王大人也在此?”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冷漠又突兀的一声,将故作姿态的一行人全都唤醒了,纷纷抬眸看去。
饶是昨日见过许知意的滕清微和王柠柠,今日依旧被狠狠惊艳到。
没想到换上女装的许知意,竟是如水一般清灵淡雅。
三千青丝,仅凭一支碧玉梨花簪半挽。再配上一身水蓝色纱裙,比起她们二人浓妆艳抹的打扮,实在是显得太过寡淡无味。
可在清清淡淡中,许知意姣好的面容又像是泼墨山水画里浓墨重彩的一笔,给人无限的诗情画意与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
相反,她身旁的苏珩,极冷。
一袭月白衣,宛如温润又耀眼的月光。可走近才发现,那并不是月光,而是冷冽的寒芒。
此刻的苏珩,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王文卓看着眼前之人,心中突然烦乱。汴都局势如何,大概只知一二。
陆宏已经东窗事发,眼下有些担忧会殃及自身。
明面上苏珩和此事并无一丁点关系,但内里却不得而知。
这人不得不防。
正想着,却见苏珩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垂首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十足肃杀,虽是盛夏时节,却让王文卓的心一下子结冰。
恰逢此时,一阵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珩儿来了,快到外祖母身边,让我好好瞧瞧。几年未见,竟长高了不少!想来在汴都的日子过得好。”
苏珩将目光移至惺惺作态的郑玉娥身上,顿了一会,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滕元柏,不禁回想起父亲和母亲的往事。
滕菁华并非滕元柏和郑玉娥的亲生女儿,只不过是滕元柏已故战友的女儿。
收养满门忠烈之女,不仅为他博了个好名声,更博了个好前程。
因着滕菁华出色的容貌与身手,滕元柏一家才对她多加照料。
后来,滕菁华在军营里认识了苏达。二人互相欣赏,一见钟情。
但苏达当时只是军营里一个籍籍无名的武将,滕元柏和郑玉娥根本瞧不上他。
因此对二人的婚事多加阻挠,甚至从未给过苏达好脸色。
可苏达绝非池中鱼,他屡建战功,靠自己坐上了将军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