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抬眸看向站在殿门口的蒋瓛,沉声问道:“可曾查明,那沈三石如何能得到如此巨量的丝绸、瓷器。”
“回陛下!”
“沈三石出身江浙,丝绸之物也多收于江浙。”
“至于瓷器,官窑供给天家,各地官窑自不敢私自售卖。可民间总有技艺高超的匠人”
还不等蒋瓛说完,朱标眸光犀利,直勾勾盯了过去。
当注意到一道寒光射来的瞬间,蒋瓛瞬间意识到自己答非所问,连忙闭嘴不再开口。
而看到朱标依旧默默注视着他,蒋瓛深吸口气,这才缓声说道:“想来想来沈三石于江浙一带也有丝织局,各地亦有窑所为其烧制瓷器”
“想来?”
“臣无能,臣这就去查!”
就在蒋瓛立时请罪,准备告退之时。
朱标轻咳一声,再次出声道:“去年朕与太上皇南巡,江浙世家多已惩处,查一查沈家是如何逃脱的。”
“臣明白,臣这就去办!”
闻言,蒋瓛快步朝谨身殿外走去。
刚走出大殿的瞬间,蒋瓛只感觉身体好似脱力一般,双腿一软,整个人不由趔趄了一下。
于谨身殿内,于朱标跟前。
蒋瓛只感觉面对的是一条喘着粗气的巨龙,自己无比渺小的同时,甚至说错一句话都要坠入万丈深渊。
原以为和老朱相比,朱标当更好侍奉。
可没想到。
眼前这位爷才是最难伺候的主儿。
傻子都能听出来,朱标让他去查沈三石能得到巨量丝绸、瓷器的货源,显然是怀疑朝廷在南方的丝织局有人和沈三石暗通款曲。
至于说沈三石如何能在前次南巡中侥幸逃脱,朱标便是怀疑有官员提前告知消息,包庇不义世家!
哪怕朱标当时与李善长、刘伯温说的极好,要先看看沈三石是忠是奸方能定夺。
可让自己去查这两件事,显然朱标是要重开铡刀。
而且蒋瓛能够肯定的是,此次要因此殒命的朝廷工匠,地方官员必然不在少数!
是夜!
朱标依旧坐在谨身殿中,查看自己不在京时,李善长、刘伯温等人批阅过的奏疏。
饶是夜深,摇曳的烛光透过纱帐斑驳了殿外竹影。
春夜尤寒,凉风透过门窗缝隙,钻入殿内,摇晃着烛火。
朱标一时眼酸,抬眸歇息的同时,冲刘保儿喊道:“加几盏灯来!”
当看到常氏从烛台取来两盏灯放在自己桌前,朱标甚至都不知常氏何时来的。
不过看到常氏的瞬间,原本眉头紧皱的朱标立时舒展眉头,同时很寻常去牵起常氏的手。
“何必漏夜前来,朕即刻便回宫去了。”
“兄长惯会说笑。”常氏笑盈盈看向朱标,柔声说道:“兄长是个什么脾气,臣妾自然知晓。”
“今夜若不将这些奏疏看完,兄长怎会回宫?”
“离京半年,政务堆积如山,这些奏疏今夜又怎能看的完!”
听到常氏这话,朱标笑笑倒也没有回答。
先前朱标熬夜处理政务时,常氏总在一旁陪伴,好在如今一切都没有变。
“这些堆积的政务,即便不尽数处理,也要有个大概。”
“总不能明日早朝被群臣难住才是。”
朱标抿了口茶,便又继续翻阅眼前奏疏。
时近子时。
见朱标依旧没有停下休息的意思,常氏想了想,顺势看向摆在一旁的丝绸、瓷器等物,出声问道:“兄长将这些丝绸放在这里是何缘故?难不成是要留着赏赐?”
“自然不是!”朱标抬头看向常氏道,“朕本打算以天香阁为朝廷官商,与海外藩商交易往来。”
“可离京半年却突然杀出来个沈家,反倒先朝廷一步与藩商交易。”
“让人送来这些,不过是为了有个比较。”
“那兄长可曾比较出来了?”
知道常氏不想让自己继续批阅奏疏,朱标也顺势起身走到那些丝绸跟前,笑着问道:“常妹以为那些更好,那些稍次。”
“嗯”
常氏斟酌片刻,指着左侧朝廷之物道:“这边的更好些,敢问兄长这些可是沈家之物?”
“并非沈家之物,乃是朝廷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