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君是在午时三分酒醒的,他老家在浙江,与大历帝都并没有住所,靠着闻人兄弟的接济在边郊租了处宅子,宅子不算华贵但也不算破落,一间草屋,两堂客房,还有一处会客厅。
圣旨到的时候赵文君正在厅里洗脸,脸洗到一半就被几个侍卫太监簇拥着带走了,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是犯了什么事,是不是又酒后吐真言把隆庆帝骂了一顿传到那位圣上耳朵里了,直到蓬头垢面,脸色通红的被抬进了正殿,他才发现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隆庆帝端坐在龙椅上,眼神里透着莫名其妙的热烈,和平日见他时倨傲的样子十分不同。
旁边四列各站着几排大臣,应该是早朝刚退会,几个人抱着白玉官著挤在一起说着私房话,眼神无一不是在他身上飘来飘去。
这种被人审视的感觉让赵文君十分不自在,他站起来,拢了拢宽大的新袍子,这袍子还是进殿前太监看他穿的太过寒酸,生拉硬拽让他换上的。
一刻钟后,赵文君从殿里出来了,神色有悲有喜,喜在于他加官晋爵了,那是他一辈子的梦想,悲则在于让他加官进爵的那旱灾三策并不出自他之手,他是占了别人的功劳。
周围都是对他恭贺的群臣,他假笑着一一敷衍,等轿子出了殿门,恭贺的声音都一一远去了,赵文君却忽然掀开轿帘。
“停车停车!”
马夫耳朵灌风没听清,被风雪糊了一脸之后扭头:“郎君,这还没到……唉唉?!赵郎君?!”
话音未落,赵文君已经跳下了马车。
因为气势太高,下去就摔了个大跟头。
驾车的马夫吓了一跳,立刻把马停下,惊恐的喊着“大人小心”,赵文君也似听不见,拎着自己的长袍,两条小短腿仿佛绑了马达一般,一阵风一样刮走了。
华懋宫。
谢云皎正在吃着核桃晒太阳,忽然大门被人用力推开,一个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眼神潮红的男子走到他跟前。
谢云皎把架在藤椅上的脚收回来,故作惊讶道:“哟,赵郎君你怎么--”
话音未落,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她跟前。
谢云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诚然,那三策递上去之后她便料到赵文君会来见她,她预料过无数种相遇的场景,就是没料到对方竟然如此直接……干脆。
“起来说话吧。”谢云皎的声音四平八稳。
“不!我不起来!”赵文君疯狂摇头,眼底的泪花跟着被甩出去,那是他实现抱负后幸福的眼泪。
谢云皎:“……”
萧鹤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