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远撑着桌子站起来，只觉得两腿发软、浑身无力，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死死撑着桌子，才没有让自己摔下去。mshangyuewu
“老师……”季远又动了动嘴唇，可仍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正跟着全班对口型的王川发现季远站起来了，立即转过头看他：“季远，你怎么了？”
周围的人也发现季远站起来了，都侧头看他。
季远摇了摇头：“我……”
还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季远？你咋了？快坐下，老师快过来了。”王川伸手抓住季远的衣角往下一拽，拽得季远一个趔趄，差点栽到他身上。
王川吓了一跳，他也没多使劲啊，怎么这么容易就险些把季远拽翻了？
王川终于发现季远不对劲了，季远脸色苍白，额头上冒着细汗，浑身都在发抖。
“卧槽！季远，你怎么了？！”王川从椅子上站起来，抓住季远的胳膊大喊起来：“老师！老师老师！季远不对劲！”
全班再一次陷入沉默中，所有人都停下了朗诵，齐刷刷将目光移到了季远身上。
正往讲台上走的英语老师听见王川的叫声回过头来，见季远脸色不对劲，快步走了过来：“季远，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老师，我要请假……”季远终于找回了一点声音，但声音还是很小，声调里仍然带着难以抑制的颤音：“我弟弟他出事了。”
老师看季远那脸色不像是装的，季远家里的情况她是知道的，有时候老师们在办公室聊起来，大家都感慨命运不公，怎么就偏偏让一个孩子承担了那么多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承担的事。
这个戴个黑框眼镜，平日里不苟言笑，做事一板一眼，跟别人家的英语老师不管是外表还是内里都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英语老师，对付起学生来是毫不手软，绝不留情面。被学生们称为提前进入更年期，已经断情绝欲到变态的灭绝师太，当初却在得知季远的境遇时，默默地背着所有人流过眼泪。
只是这一切别人不知道罢了。
她很照顾季远，只是她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极强，所以把所有的照顾和偏心都用在了学习上。
她看了季远片刻，见他脸色实在不好，问：“需不需要我叫个人陪你去？”
季远摇了摇头，想强行扯出一个笑容，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老师没有坚持，准了季远的假：“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季远对着老师鞠了一个躬：“谢谢老师。”
说完，季远就从后门跑出了教室，
说是跑，其实是走，而且还走的很慢，摇摇晃晃的，随时要倒的样子。
季远的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样，重得他几乎抬不起脚来。
走到门边时，还被门框绊了一下，险些摔到地上。
季远本能地抓住门框，才堪堪稳住身形，没让自己摔下去。
“真的不需要人陪你去吗？”老师关切地问道。
季远摇了摇头：“不用，谢谢老师。”
坐在前面的罗婷婷见季远这样，眼睛立刻就红了，她想站起来，跟老师说她陪季远一起去。
可直到季远的身影彻底消失，她还是没有选择站起来。
季远一路跌跌撞撞，光是从教室出学校门这段路，就走得他精疲力竭，仿佛用上了所有的力气。
出了校门，季远缓了好久，才稍微缓过一点神来，抬腿往秦弦学校跑去。
一路上，季远的脑子都处于宕机状态。
心里和脑子里在无限重复同一句话——你弟弟的体检出了点问题……
四周所有的景物仿佛一瞬间消失了，只剩下满天的浓雾，和一条看起来没有尽头的路。
他跑过一条马路的时候，差点被一辆疯狂按喇叭的小车撞上。
“你干什么？！”轿车司机停下车，摇下车窗，毫不客气地对着季远破口大骂：“你要死啊！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吗？！要死死远点！”
季远傻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骂他的男人，整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事实上他根本就没听见司机说的什么，他只看见司机的嘴巴在不停地开合。
“神经病。”
司机骂完，用一句神经病作为结束语，然后关上车窗扬长而去。
司机骂骂咧咧地开走后，季远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继续跑了起来。
他跑到学校，径直跑向老师办公室，连门都没敲，就猛地一下推开了房门。
秦弦的班主任应声看来，正好看见脸色惨白，浑身都是汗水的季远。
“哥！”秦弦见季远来了，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来，直奔季远而去。抱着季远的腰，在他身上蹭了蹭脑袋。
季远接住秦弦，在他脑袋上抓了抓，笑道：“今天有没有听老师的话？”
秦弦点头如捣蒜，头还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听话了！”
季远满意地点点头，轻轻把秦弦推到了门外：“我跟老师有很重要的事要说，你先去上课，一会儿哥来找你。”
说完，他也不给秦弦说话的机会，就这么把门关上了。
秦弦只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