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没有。zhaikangpei”班主任说道，随后顿了顿，端起桌子上的保温杯喝了口泡得颜色暗沉的茶水，片刻后，班主任放下水杯，抿了一下嘴唇：“我今天留你下来，主要是要跟你说说秦弦的情况，秦弦这孩子……”
“他在学校的表现不好吗？”季远看班主任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一下就急了。
“不，他表现很好。”班主任顿了顿，似乎有点难以措辞，拧着眉思索了好一阵才开口：“秦弦他……有些不合群。”
“不合群？”季远有些没反应过来，眼神有些发直地看着班主任，下意识问道。
“他在学校几乎不跟同学玩，也不参加集体活动，如果不是必须要参加的集体活动 ，他是绝对不会参加的。而且也不怎么说话，很多时候都一个人坐着发呆。不过……唉……”班主任说着，随后叹了一口气，把后面的话隐去了。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不过了解你们家的情况后，我似乎知道秦弦不合群的原因了。”
但这话他没说。
虽然没说，但季远还是听懂了班主任的弦外之音。
父母双亡的这些年里，他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从别人的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中推断出他们未曾宣之于口的话。
短暂的静默后，季远开口问道：“他是跟所有人都这样吗？”
“是的，基本上对所有人都这样，包括老师，他跟老师也不愿意过多地交谈。”班主任说：“为了改变他的情况，我还特意选了个话多的小姑娘跟他做同桌，可……收效甚微。”
“老师。”季远说：“可据我所知，秦弦跟她那个同桌关系挺好的，曾经有一段时间他还带那个女孩来我们家里写过作业。而且，他在家里话很多，一点也没有您说的这种迹象……”
班主任的手肘撑在办公桌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敲着：“你知道吗？他们的相处模式是韩玉跟他交流互动，而他很少，或者是几乎不给予回应。通常韩玉要说十几二十句话他才会理她一下，有时候甚至说上半天他都不会理她。而且，我仔细留意过，他通常是迫不得已时，才会回她一个眼神，连话都很少说。”
是这样吗？
季远想。
可他记得去年秦弦带韩玉回家写作业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啊，不但不是，他还会主动关心照顾韩玉。
季远不由得想起，秦弦去年带韩玉回家写作业的根本原因，是因为秦弦误以为他在跟罗婷婷谈恋爱，故意这样气他的。
“至于你刚才说的。”大概是今天说的话太多的原因，班主任又拿起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他们去年有一段时间确实是挺好的，不过没持续几天，就又恢复成了以前的情况。”
“季远，人都是群居动物，是不可避免要跟别人接触的。”班主任歇一会儿，继续说：“他现在还小，不需要过多地接触人，而且小学阶段的孩子年纪小，相对来说比较单纯，还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可他迟早有一天会长大的，其实不用等到长大，上初中的时候就能看出区别了，我担心他在这样下去，以后上初中高中，会被人孤立欺负的。”
接下来班主任又说了什么季远就不知道了，他脑子里一直在重复播放班主任的话和秦弦在家里时的表现。
今天若不是班主任把他留下来跟他说了这么一番话，换成别人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些鬼话的。
“不过从你的阐述来看，他应该没有其他问题。我觉得造成这种情况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们父母都去世了，他又离开过你一段时间，而且那段日子过得还很苦。”班主任说：“你平常……虽然有点为难你，但你平常尽量多抽点时间陪陪他，多跟他说说话。节假日什么的多带他出去玩一玩，多跟人接触，他现在还小，以后慢慢地就会好了。”
季远站起来道了声谢：“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季远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去找正在操场等他的秦弦。
操场这会很热闹，跳皮筋的，打沙包的，玩弹珠的，扯女孩子头发被女孩追的满操场跑的，干什么的都有，还有几个小东西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篮球，假模假样地站在篮筐下面踮着脚投篮。
唯独秦弦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花坛边看着操场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周围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把他和不远处那闹哄哄的操场隔离成了两个世界。
季远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被今天那男家长遗传了，无声地叹了口气。
叹完气，季远抬腿向秦弦走去。
原本在发呆的秦弦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立即侧头看来，看见季远时眼睛一亮， 瞬间跳起来往季远怀里扑：“哥！”
兄弟俩时常这么玩，早就玩熟练了，季远仅凭直觉就能接住秦弦。
季远捞住秦弦，在他头上薅了一把：“回家。”
秦弦一点头，满脸笑容地牵着季远走了。
下午，兄弟俩餐坐在桌旁，季远正在给秦弦包书皮，秦弦在一边挨个给自己的书和本子写名字。
季远一边包，一边不时抬头瞥一眼对面认认真真写名字的秦弦。
他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相信班主任的话，毕竟秦弦在家里根本不像班主任说的在学校里的表现，如果不是知道班主任说的是自己弟弟的话，他可能会把这两种不同的性格当成两个人。
季远包好一本书放在一边，努力做出一副随口聊聊的样子：“小弦，你喜欢上学吗？”
“嗯，喜欢。”秦弦头都没抬答道。
季远瞄了一眼他，继续问：“那你喜欢你班上的同学吗？”
“喜欢。”秦弦想都没想答道，语气平静，没表现出不耐烦，但也明显对这个问题没什么兴趣。
季远：“那你最喜欢谁啊？”
秦弦还是那样，一秒都没有犹豫地答：“都喜欢。”
季远：“……”
他平常怎么没发现秦弦说话是这样的？难不成他在学校里就是这么跟人聊天的吗？
季远噎了几秒，继续问：“那有没有特别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