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珣却看得清楚,她脚下土地,已经落了七八个残剑碎片,显然是被她以绝顶玄功从体内逼出来的。
当然,这一过程绝不轻松,看她脸色便知,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随时都要晕厥一般。
她还有精力去观望?
李珣正奇怪的时候,忽见她的鼻翼轻动了两下,似乎是嗅到了什么。李珣已见识过她妖异的嗅觉,心中也是一动。
水蝶兰感受到他的目光,转过脸来,神情凝重,开口便是:“糟糕了!”
“嗯?”
李珣正想询问,口鼻间却忽地一闷,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他的身体立时生出反应,自地调整为内呼吸的状态,但外界的压力却像是瞬间提升了数百倍,周身的空气已被强压挤迫得有如实质,仿佛现在所立之处,不是丛林,而是数百丈深的深海一般!
树木、岩石、飞禽走兽,无论死物活物,在这骤然攀升的强压下,均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剧烈的变形。
树木粉碎,岩石崩裂,而诸多飞禽走兽干脆就被挤成了一堆血泥!
李珣吐出一口血痰,感觉到自己刚刚稳定下来的伤势,又有了复的迹象,甚至更加严重。
“叮叮”的金铁撞击声响起,却是水蝶兰一口气逼出了体内残存的残剑碎片,这剧烈的疼痛让她把下唇咬出了血。
李珣看她,她也回看过来:“这次,我们若不齐心协力,怕是真要完蛋了!”
话音方落,天空中惕无咎与元难已瞬间拉近到不及十尺的距离,惕无咎大袖挥洒,元难则是简单粗暴地一拳轰出。
拳袖交击,半空中像是猛打了一个霹雳,浓密至令人恐惧的元气,在双方交击的狭小空间内,猛然迸。
最初还有一声沉沉的闷爆,但很快这爆响声便如同翻上了天梯,一路拔高,直至尖锐至极限,再崩然断绝!
李珣只觉得脑袋一闷,差点儿又是一跤跌倒,而此刻,天空的元气狂飙已经倒卷而下,其势之猛,便如同一个落地雷,让方圆数百里的地面,都随之嗡嗡震鸣。
一击之后,元难便如同一个胖胖的陀螺,在原地急地打转,消卸去这惊天动力的反噬之力。
而惕无咎也不轻松,他飞退数十丈,一双大袖如波浪般舞动,亦如元难般消卸力道,看上去从容洒脱,倒比元难那边要赏心悦目得多。
然而,就连地上的李珣,也从中察觉出强烈的妖异气味儿来。
之后的变化,像是一场突来的哑剧,所有的变故,都在画面的急变动中完成,并深深刻入观者的脑海中去。
最先,是一抹极淡的、扭曲的影子横过数千尺宽的天空,倏闪倏灭,像一个凭空出现的魔鬼,无声无息地贴在了惕无咎的后背上。
而直到这时,惕无咎似乎才反应过来,只是还来不及回头,他方正威严的面孔,便在剧烈的痛楚下扭曲了。
他的儒衫像是气球般迅地膨胀起来,将那个鬼影弹开,但随之他面部七窍同时溅血,形象可怖之至。
而他的肢体,则在剎那间猛地萎缩了一圈!
便在人们还在被这变化惊得呆住的时候,惕无咎立身之处,又炸开了一蓬灰蒙蒙的尘雾,瞬间将他包裹了进去。
虽然这只是短短一瞬,但当澎湃的浩然正气吹开尘雾之时,惕无咎乌亮的头,已整个地变成了灰白色,暴露在外的肌肤,更在转瞬间失去了光泽。
四五道剑光飞腾起来─这是在周围观战的天行健宗的弟子,他们似乎是想维护惕无咎的性命。
然而,随之同时飞起的,还有一道青灰的剑光,有如生锈铜铁的颜色。
整个天空都弥漫起古怪的铜锈味儿,青灰色的剑芒闪了闪,然后漫天的剑光,便如同下了一阵小型的流星雨,一地坠落下去。
这个时候,一直在转陀螺的元难直直地冲了上去,惕无咎已然失神的目光微微一闪,双手缓缓地抬起,然而手掌刚移至小腹,元难的重拳已轰上了他的胸口,前胸入,后背出!
惕无咎凄厉的长啸声,打碎了这片诡异的变化流程。
啸声中,他缓慢抬起的手掌猛地增,就在元难抽出手来的剎那,猛印在对方的胸膛上。
一声闷爆之后,元难的胸口呈现目光可见的大片凹陷,同样是七窍流血,向后飞退。
直到这个时候,地面上目瞪口呆的李珣才惊醒过来,剎时间,天地间一切声息尽数回流,嘶叫声、爆裂声、狂笑声、剑啸声交会一处,交叉错落,从中产生的爆炸性的信息,猛然贯入了他的大脑中。
“谋杀!”
这是李珣第一个念头,紧接着,他便迅分辨出了那种种异景之下,隐藏的信息:“天魔魅影、天人五衰、勾魂残剑……
老天爷,魅魔宗、毒隐宗、天妖剑宗,怎么就和冥王宗合流了呢?“
天空中啸音忽然断绝,李珣回神看时,正好见到最初时被震开的鬼影去而复还,又贴上了惕无咎已残破的身躯。
只一下,惕无咎高伟的身形,便又缩了一圈!
“搜精噬血,果然是魅魔宗!”
李珣知道,这是魅魔宗的修士在搜刮惕无咎的精血以自肥,在这种情形下,李珣也只能说一句:“惕无咎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