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蝶兰微笑着落在一根横生出来的枝叶上,居高临下看了过来,正是她似分实合,无声无息地回援,以幻术迷惑宋元敕后,最终再施以致命的一击。
李珣抱拳一礼,赞道:“多谢相助,水仙子好身手!”
这话里倒是诚意十足。李珣对眼前这位百幻妖蝶的幻术,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非但是全无先兆,施展时且能因势赋形,随意百变,令人防不胜防。
宋元敕是何等的精明,却被水蝶兰因势利导,生生地改变了出掌的方向,也因此空门大开,送了性命。
他喘了一口气,又道:“虽然在仙子眼中,他不过是废柴,但这样的废柴再来一两个,我们的情况怕是不妙。仙子有何对策?”
“像这次一般,齐心协力便是了!”
李珣干笑一声道:“是啊,是啊!”
话虽这么说,两人眼中闪烁的,依然是没有半分信任的冷芒。
便在此刻,一波远比之前任何一次更剧烈的气爆声,火山般喷出来,瞬间跨越了数里的距离,从两人这边一扫而过。
大气的波动便如同海啸般狂暴,无数生长千百年的大树,在暴乱的狂流中被连根拔起,又在空中被撕得支离破碎。
一时不慎,李珣给扫成了滚地葫芦。水蝶兰则稍好些,在大树倾颓的剎那,翻身跳下,但落地也是一个踉跄。
这般的狼狈姿态互入眼中,双方也只有苦笑。
李珣一脸的不解道:“他们这是怎么了,现在还不到生死相搏的时候吧!”
一边水蝶兰展现出她丰富的阅历,轻描淡写地道:“惕无咎有个入室弟子,被元难炼制成辟难冥鬼像。惕无咎找元难报仇,将元难那张本来还能入目的脸,打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哦,了解!”
李珣应了一声,又抬起头来,去看空中的比斗。
此时他想起了自己在几日前的分析,再举目看场中局势,不由有些得意。场中情形,与他的分析差相仿佛。果然是惕无咎以浩然正气之威,步步紧逼,元难正逐步落入下风,被动应对。
交手时间不久,元难那张丑脸上,已是红了又青、青了又白,不知变了多少种颜色。
但如果认为那是他恼羞成怒,心存轻视,便真要危险了。李珣知道,其实这是他在转换多种行气法门,希望以诡异多变来影响惕无咎的感觉,再以狠辣手段,一举翻盘。
李珣自问若他对上惕无咎,撇去修为差距、除却明心法诀、也不用两个傀儡,单以《幽冥录》上的法诀相对,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以惕无咎的识见经验,会给元难这个机会吗?李珣对此持怀疑态度。
元难此时已利用多种手段,逐步拉开与惕无咎的距离。
只是惕无咎举手投足间,真力弥满,虽隔数里,也不能稍挫其锋。偏偏在真息转换之间,圆融自如,不管元难怎样诡秘求变,他都能以浩荡之势,迫元难正面相对。
两人转瞬之间,又硬碰了两记,元难青白的脸色变得一片血红。
再看惕无咎,方正的脸孔上神情平淡,双眸却棱然有神,一身灰衫长袍仿佛可以自己呼吸般,一涨一缩,随真息流动而变化,起伏有序,显然行有余力。
李珣瞇起了眼睛,虽说惕无咎并没有针对他,可浩然正气对他这种邪功修炼者来说,几乎就等于三伏天的太阳,毒辣刺眼,更让人心浮气躁,连伤势的恢复都受到影响,真不知道元难是怎么撑下来的。
正想着,元难便口尖啸,血红的脸色刷的一下变成雪白,狭长的眼缝里,更是闪过不正常的青光。
啸音凝而不散,如实质般和弥漫大气中的浩然正气对拚一记。
这一次却没有声音,但李珣耳鼓内却是一痛,显然这一次撞击的威力,实在非同小可。
啸声中,元难挺拔的身形竟猛缩了两寸,躯干则粗壮了一圈,与之相应的,他身体附近的空间竟猛地塌陷了下去,仿佛在这虚空中开出个大洞一般!
“哦?这次附体的又是哪方妖魂?”
李珣双眸中寒光一闪,已认出这正是冥王宗镇宗之一的冥灵妖身,乃是以特殊法门,破空摄取异间妖灵附体,瞬间增长修为的奇异法门。与幽冥气的“跨空引气”之术相较,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前日那个第五冥将李元晞也用过这一招,但却被水蝶兰瞬间斩杀,根本没得到挥的机会,便含恨死去。
相比之下,元难则是将这门法诀的威势,尽数地展现出来。
随着周遭空气的扭曲,冥灵妖身之法,已然功成。
元难与惕无咎之间的差距,通过这一法门,已差不多抹平。
虽隔着里许距离,却直接无视,因妖灵附身而粗涨近一倍的手指,力一屈,双手交错中,结了一个印诀,剎那间至少扯动了近三千条气机,变动交叉,嗡然巨震。
惕无咎微皱一下眉头,在虚空中踏出一步,身形却没有道理地跨越了至少五十步的距离,移到了侧方。
尖锐的裂帛声在他耳边响起,他略一偏头,身形却猛地震了一下,本来规律起伏的长衫停滞了一下,肩头衣物裂开了一道细缝。
“幽无刀芒?”
这法门李珣倒没见过,只是乱猜。
惕无咎脸上愈显凝重,他看着正转移方向的元难,略一思索,稍一振袖,露出一双除洁净外,再无特殊之处的手掌。
两人目光交集,在此瞬间,本来狂飙乱流肆虐的天空,竟出奇地安静下来,元难拆了印诀,两只拳头握紧,膨胀的皮肉吱吱作响,仿佛有些什么巨大的力量要从里面冲出来一样。
李珣趁机扫了一眼水蝶兰,见她也如自己一般,抬头观望,似乎并不急于恢复体内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