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两天一夜的鹅毛大雪，覆盖整个石嘴沟子村，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犹如童话般的梦幻世界。
中午，大雪终于停了，各家各户自扫门前雪，高高的烟囱袅袅升起炊烟，农妇们正在做午饭。
赵木山家的烟囱，很不合群没有冒烟，冷锅冷灶巧夫难为无米之炊。
张小浪和赵木山，没吃早饭也没吃午饭，躺了好几天骨头都躺酥了。两个人坐在炕头，紧紧靠在一起裹着被子取暖。
“小浪哥，你真没钱了？”
“你觉得呢？阿且……”
张小浪打了个喷嚏，用手擦干净鼻涕抹在墙上，或许多搞一点黏糊糊的鼻涕，能够粘合缝隙阻挡漏风的墙壁。
“你就200块钱，就敢叫嚣供我吃喝，是不是有点鲁莽了？”
“赵老师，我错了，我不应该买棉衣棉裤，也不该买糊窗户纸，更不应该买炕席。”
“啧！我没说你买东西不对……”赵木山调整坐姿挪了一下屁股，土炕冰凉他立刻挪回来。“诶，对了，糊窗户的糨子能吃……”
“我吃了，就一口糨子，还没到胃里就消化了。”
赵木山抱怨道：“小浪哥，我要是不学二人转，挖一秋天耗子洞，没准现在还能吃上炒黄豆，兴许还能蹦一锅爆米花。”
“……”张小浪自觉理亏不想解释，屋里太冷了一张嘴冻牙。他回忆穿越后的经历感慨万千。
张小浪穿越后，在吉林一个民间小剧团，唱一个月二人转攒了50多块钱，加上几位好大姐给的小费，还有伺候霞姐的报酬，加一块200多块钱。他和赵木山不到3个多月就花完了。
不是他自不量力，而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当初他以为找到赵本山，两个人拜把子成为好兄弟，一起加入文艺宣传队，一边挣钱一边等待成名的机会到来，没想到他找到的少年赵木山，不会唱二人转必须从头学起。
两个人没有收入只出不进，200块钱很快就花光了。现在，他很想念霞姐温暖的怀抱，甚至怀念她身上让人不停打喷嚏的廉价香水味。
“妈蛋，不能再颓废下去了，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张小浪不畏严寒掀开被子跳下炕。
赵木山精神为之一振，浪哥想到办法了？他紧随其后刚要下炕。
“我去撒泼尿。”张小浪抱着胳膊趿拉着鞋冲出屋子。
“没喝水哪儿来的尿呢？”赵木山叹了一口气，迅速回到温暖的被窝裹好被子。
张小浪推开门哆哆嗦嗦走到房山头，解开裤子呲出一道水柱，划出一条热气腾腾的抛物线，厚厚的积雪上浇出一个焦黄的雪洞。
“这么多人干嘛呢？”
小浪看到后趟街一户人家，院子里黑压压一片挤满了人，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该不会是杀年猪吧？”他灵机一动一边提裤子一边寻思。“问问赵木山认不认识这家人，能不能蹭一顿杀猪菜。”
张小浪跑回屋向赵木山描述了，自己看到的画面，分享蹭杀猪菜的想法。
赵木山说：“内家人姓盖，那是我盖爷盖奶家……”
“太好了，走，下地赶紧走，你认识他们就好办了。”
“嗯，我不去，我……不饿。”赵木山刚说完不饿，肚子叽里咕噜一顿响表达强烈抗议。
“赶紧下地领我去，别逼我在73年第一场雪扇你。”
赵木山扭扭捏捏不肯下炕。“哎呀，我不去，我们是远房亲戚不是近亲，我不好意思蹭饭。”
“赶紧走别磨叽，一会白肉血肠凉了，听话。”
张小浪饿得浑身没劲，满脑子都是杀猪菜的画面，忽然回光返照力大无比，薅着赵木山脖领子强行把他拽下炕。
两个人抱着胳膊深一脚浅一脚，绕到后趟街来到老盖家门前。
院子里的雪清理的干干净净，没看到热气腾腾烫猪毛的大锅，也没看到庖丁解猪，切酸菜灌血肠的老娘们。只看到几十个男男女女聚在一起低声抽泣。
“小浪哥，这哪是杀年猪啊？你看……”赵木山从地上捡起一个圆形的纸钱。“老盖家死人了，你整岔劈了，咱们回家吧，白折腾一趟。”
张小浪低头看着满地纸钱，没吃上杀猪菜心有不甘，主要是肚子不甘心。“你知道他家谁死了吗？”
“我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