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贵妃出了集贤殿,沿着朱红色的廊柱朝外缓步走着。
里边的声音隐约可闻,裴行远平淡的语气传了出来,没刻意避人,直直落入她的耳内。
“六皇子染了顽疾,即日起搬去汉街长径。”
太监细声细气地问道:“陛下,赵允瑶一事是否要通知赵府?”
“不用。”裴行远说:“赵相好歹是老臣,为燕北江山出了肱骨之力,朕不能寒了老臣的心,你说是不是?”
太监头转瞬又低了低,“陛下英明。”
赵庆培根基厚,若非斩草除根,轻易动不得。
龙座上的人微微思索后,开口道:“燕北兵败前线,西凉蛮子于京都埋伏挑衅,刺杀太子,且掳走赵家小姐,按这个吩咐下去。”
“是。”
与此同时,晚风吹起谢贵妃华丽的裙摆,金线流转,像是黑夜中藏羽的凤。
裴行远还是没有放弃针对沈家的念头,一箭三雕,既圆了太子的刺杀,又除了沈瑶,斩断赵庆培目前的一大助力,最后挑起民愤,怨声一起,沈家再度如火上炙烤,到了那时,就是真正削权定罪的好时机。
谢贵妃回到未央宫后,偕沈钰出了门。
二人走在长街上,灯火之光浅浅落在她的侧脸。
“今日是满月,本宫许久没看月亮了,县主陪本宫走走如何。”
沈钰恭谨道:“是。”
上了青石路,踩在观星阁的阶梯上,周围之景逐渐渺远起来。
燕北宫殿和京都全城风貌一点点在眼前铺开,万家灯火如豆亮的微光,闪着暖芒。
同摘星台的区别,前者在宫门,后者在后宫。
脚下除了宫墙,另一端是一个刚刚搭起的简易刑房,若不是有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根本叫人无法发现。
沈瑶被五花大绑在半空,衣裙早已脏了,头发凌乱,面露惊恐。
沈钰挑了挑眉。
她看向左侧,却瞧见皇后身边的嬷嬷正冷色吩咐几名弓箭手。
太子被一剑穿心,虽然没死,传回长秋宫时也险些要了皇后半条命,如今怎能让沈瑶这般轻巧便宜的死了。
底下的人难发现上边的人影,沈瑶却不同,被挂的高,自然能瞧见她。
黑夜为幕,沈钰身姿如竹,背着光,并不能看清她脸上全部表情,可越是如此,越是让沈瑶咽不下心中那口气。
她忽然挣扎起来,绳子的铁索不小心敲在柱子上,发出清凌凌的脆响,如风铃一般。
下一刻,箭羽破空而出。
隐约听见箭矢入肉的声音,“扑哧”一声后,一道血注划过空中。
沈钰微微一笑,“血月之景甚美,臣女多谢娘娘同邀。”
谢贵妃侧头扬起唇:“不必多礼,外头起风了,本宫叫人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