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还魂让她掌握未来的动向,但也不是事事都能预料,今日一事也是在提醒她,将来还得小心行事。
车轮辚辚,帘栊翻飞间李醉棠瞥见远处的乞丐,她将并蒂海棠金簪抛下。
抛簪的举动被梅清瞧见,她正欲问李醉棠缘由,转念一想,簪子被外男碰了,大娘子再戴也不合适。
街边的乞丐捡到金簪,咬了一口簪柄激动不已,朝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拜首行礼。
夜色轻笼韶光院,李醉棠穿过月洞门,院里静谧异常,竹书与霜菊在主屋外的廊芜静静伫立,见她回来脸上绽出神采。
尤其是竹书,开口欲喊一句“大娘子”,但顾忌屋内的人,硬是咽了回去。
夜晚寒凉,李醉棠觉察出她们两人的欲言又止,关怀问道:“为何不在屋内?”
霜菊回道:“三爷回来了,在等大……三奶奶。”
李醉棠险些忘记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她让随着自己东奔西走一日的梅清兰瑾下去歇息,竹书与霜菊则在耳房等伺,有事再唤她们。
吩咐好一切,李醉棠落落大方地推门入屋。
楠木灯台上的烛火透过素纱,照在王安远那张五官端正的脸上,他是文臣,身形瘦削,端坐在那儿如一根修竹。
“现在几时了,你才知晓回来?酉时母亲让我随你一同去静安堂用膳,可你傍晚都未归府。”
李醉棠是戌时回来的,晚膳都是在外面简单解决。侯府规矩重,晚归是她不对,但也不瞧瞧她在忙什么。
若是以前,她一定会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可现在她才不要委屈自己,“老太太交给我几间商铺打点,我初来京城,要熟悉的还很多,三爷不掌家,不知打理商铺的辛苦。何况,三爷也不是没有戌时回院子的时候。”
王安远未曾想到新婚妻子会反驳自己,还拿自己昨日刻意晚回说事。他要训斥她,她居然敢将妇人所为之事与他在庙堂朝野之事相提并论。
“妇人所为岂能与士大夫所为相比!”
“呵,倘若没有妇人所为,三爷只能喝西北风。”李醉棠不加掩饰地讥嘲。
“你!”
王安远性子平和,却三番两次被她触怒,当即一拍桌面,拂袖离去。
李醉棠望着他离屋的背影扬起一个笑来,她巴不得王安远离她远点,别在她眼前碍事。
上辈子便是如此,王安远不理解她的辛苦,认为她的付出都是理所应当,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照顾,甚至还瞧不起她这个一介妇人。
男子在外纵横朝堂,妇人只好在内宅操持家务,难道妇人就该一辈子窝在后宅吗?她也读过四书五经的,若没有女子不能为官的世俗,说不定她也能做个士大夫。
可是若没有她们这些持家辛劳的妇人,这些个眼高于顶、自恃清高的爷们连缝补衣物都不会,衣裳坏了,都得穿破衣裳出门,那个时候就不算有辱士大夫风骨了?
想起前世来就是一把辛酸泪,李醉棠经历生死,这一世看事情透彻,行事作风也是随心所欲。
她走进内室,褪下茜红云锦外衣抛在衣桁,仿佛把整日的奔波劳累与烦恼都一并抛去。
翌日,李醉棠借巡视铺子劳累之故,没有去给柳氏请安。
今日放晴,主屋的红木棋盘格子门敞开,天光争先恐后地照进来,李醉棠窝在躺椅里闭目小憩,阳光烘得她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兰瑾踏上廊芜,见到的便是自家大娘子慵懒的睡颜,纤长卷密的睫毛鸦羽似地铺在眼上,白皙如玉的肌肤叫曦光照得透明,恍若精贵的薄胎瓷。
她不忍打搅李醉棠,但念及身后之人,还是忍不住叫醒她,“大娘子,映雪来给你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