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节,可游街花市,陛下福泽恩天,普天同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饮屠苏酒,意欲祛不正之风,家人围坐一团,别有一番趣味。
皇家可燃灯供佛,举办宫宴,而今年的宫宴——在九王府。
蔷薇去了朝晖居伺候王爷起身,虞禾和听雨带着千玉堂和膳食坊,忙的热火朝天,特别是陈尚食,整个人都紧张坏了。
“陛下来了,这可怎么办,哎呀……这百花宴哪是真的花啊……”她愁的眉头紧锁。
虞禾心底也发怵,但还是稳住手脚安慰道:“行不行也得上了再说,尚食你带着听雨为贵客准备膳食,我来做陛下的。”
陈尚食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她雕花手艺再好,也不如虞禾做的味道好。
这几日的练习就是为了此刻,天还没亮,虞禾扯出笑容回应神色担忧的听雨,洗手开始准备食材。
一直到天色渐亮,虞禾才忙完,将吃食放在保温的蒸笼里,和听雨回了房中整理仪容。
三等婢女与二等婢女穿着统一配发的宫裙,她们可以不穿,一等婢女的衣裳是浅粉色,但虞禾与听雨肯定会去席间,得仔细打扮。
听雨挑了件碧石水纹百褶裙,清丽,挑不出错,虞禾拿了件王爷赏的天青花结长穗直裾,如蓝天里的一朵白云。
两人面容淡妆,收拾妥当吩咐婢女捧着东西往席间去。
席设置在靠近春晖园的西边檀云阁,外面有雨廊与小厅,中间围绕着小池,石子路铺开,婢女们排成一列进入阁中。
有婢女过来传话王爷寻她,听雨就先行一步,虞禾扶了扶发间摇晃的流苏小簪,往朝晖居去。
蔷薇推门而出,眼里含着泪,见到她眼底是丝毫不掩饰的恨意,但今日不好发作,冷冷瞥了一眼快步离去。
“九王爷。”虞禾敲门。
“进。”
她刚进去,就被里面的热气裹挟,抖了抖身子,宇文玉泽站在床前,身上的衣服还没系好,淡淡开口:“还愣着做什么。”
虞禾一呆,连忙走了过去。
她从来没有伺候过王爷起身,这活也不该她干,她也不敢问出口,只好傻傻站在他跟前,试探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学过?”宇文玉泽的嗓音上挑,带着几分戏谑。
虞禾只好将手放在他的衣上,为他穿好,将放在旁边的宝石镶蝶带挎如意腰带扣上,低着头为他系玉佩。
宇文玉泽垂眸,看见她发顶上一点小小的发旋,收回眼,戴上她递上的白玉戒。
今日他穿着孔雀蓝交领广袖团花长袍,风流潇洒,束着的藤蔓白银冠却不经意泛出冷光。
虞禾这才感受到了那属于将军的锐气,是隐藏在风流之下的波涛汹涌,是骨子里藏不住的英气冷芒。
“怎么没穿本王赏的那件广袖流仙裙。”
那裙子间色美艳,行走时如云波流转,连拿回去虞禾都是小心翼翼,她怎么敢穿:“婢女谨记身份。”
宇文玉泽从她脖颈间一点红痕扫过,将眼底的所有思绪掩住,抬起步子:“走吧。”
她跟着男人往檀云阁去,十分的不自在,七影从别处冒出来,身上带着佩剑,跟在王爷左侧,看见虞禾他眼神一滞,又连忙直视前方,比她还要不自在的样子。
莫名其妙。
哪怕九王府人丁稀薄,不如往年,但布置的依旧华美雅致,虞禾看着墙壁上精美的画作,连小小花烛都刻着纹。
不得不感叹,蔷薇还是挺厉害的。
陆续来了许多人,都是有头有脸的贵人,宇文玉泽去了席间,虞禾连忙去忙活,安排百花宴。
等所有菜上完,虞禾才算是喘上一口气,和听雨一起歇息,端了杯茶水,听雨擦了擦汗:“陛下和太子还没来呢,我心跳的好快。”
虞禾一样,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珠,喝口茶强装镇定,她们哪有机会窥见圣宴,就是面前这些锦衣华服的世家,都是天边的星。
门口骚动,一位如阳光下的露珠般,穿着茜色锦霞软烟罗缎裙的美人走了进来,姿容贵气,席间的人安静下来,对着她俯下身子:“公主万安。”
她的眼睛狭长,流转间很是妩媚,伸手虚抬,只对着站在之中最是俊美之人露出浅笑:“九王爷可安好?”
宇文玉泽淡淡的点头:“公主安好,整个贞徽自然安好。”
这个答案在座的都心知肚明,各自拿着杯盏离开,赫连月依旧笑着,走近了些:“太子还没来?”
“路上耽搁了吧,大雪连绵,不好走。”宇文玉泽看着她。
“九王爷真会说笑,太子府离这可比公主府近。”她眯起眼,像一只狐狸。
“公主上席吧。”宇文玉泽伸出手示意,侧过身子。
虞禾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视线在公主身上转了几圈:“真漂亮啊,听雨你看见了吗?”
“是啊。”听雨叹了口气,羡艳的收回眼,“快干活吧。”
虞禾这才放下手里的茶杯。
她负责的膳食已经全部布置完毕,只需开席时由站在一旁婢女揭开即可,时辰早已差不多,此刻滚烫的吃食,等揭开后就是刚刚好。
一声“太子殿下”驾到,席间的人都站了起来,虞禾低下脑袋跪在地上,只听见一声轻缓的嗓音:“平身。”
虞禾站起身,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会见过太子,一定是忙晕了的错觉。
陛下没来,但太子殿下坐镇,王府并不丢面,宇文玉泽与赫连徽对视一眼,赫连徽轻轻摇头。
宇文玉泽坐下,轻轻挥手,如花的一等婢女为主子们开席,素手摆盘,虞禾也走到了王爷身边,为他掀开食盖。
她的姿态流畅赏心悦目,衣袖里伸出的手,实在白皙,连赫连月都情不自禁看了一眼,轻笑道:“九王爷府中的婢女真是个个好颜色啊。”
虞禾吓了一跳,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紧紧闭着嘴布菜,感觉身上多了几道视线,刺的她背脊如针在扎。
坐在左下方的大公子宇文渡突然开口:“是啊,谁不知道咱们九王爷最爱花,第二嘛,就是那冰肌玉骨的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