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离绒姑娘转告大将军,卑职有要事想告,约大将军一日后在老地方相见。”张雪清拦下了正从江府出来的离绒,神神秘秘且有些慌张。
离绒知晓事情并非小事,便正色道:“张大人放心。”
一日后江时梨带着母亲前往寒禅寺祈福,仪式结束后母亲说想去后山的姻缘树下坐坐,时梨便让离嫦等一干丫头跟着伺候,自己贼带着离绒离烟前往禅房。
此时的禅房内张雪清正恭候着,
“将军,”张雪清见到江时梨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这是我手下截下薛府的信鸽抄录下来的信件内容。”
江时梨展信而阅,但渐渐地她皱起了眉头,
信件是薛卢的口吻写的,写给的人正是北筱国君李尧天,至于内容,一是询问李明蕙的近况,二是表达了不日将会把薛宝贵送至北筱,望君主能够安排妥当。
江时梨放下信,此信除了内容有所古怪,更为古怪的是写信的语气,李尧天好歹是北筱的一国之君,但是薛卢给李尧天的信件语气并不是那么恭谨,甚至要送一个麻烦的人前往北筱都未曾与李尧天商议过,而是直接一句安排妥当。
“有意思,”江时梨冷笑一声。
“将军也察觉出了信件的不同寻常,”张雪清自打看到信件后便觉有奇怪之处,所以才会将信件完整拓印下来带给江时梨看,“薛卢面对堂堂一国之君竟是长辈嘱咐晚辈的语气,甚至言语之间还关心了明珠公主。”
“怕不是薛老大人,是北筱皇室之人。”江时梨一针见血。
“是了,之前老王爷所调查到的并没有涉及这个方面的事情,”张雪清又掏出了一本厚厚的账簿递给江时梨,“老王爷调查到薛卢每年与北筱的贸易往来竟是南煌王室与北筱王室贸易往来的数十倍。”
“看来我们的薛丞相不是所谓的通敌叛国的罪名了,而是潜藏多年为国尽忠的忠肝义胆之士。”江时梨将信件放置于蜡烛之上一点点的燃尽。
“如此说来薛卢谋害老王爷的目的非常明确了,”张雪清往日温和的眼神中透露出不易察觉的杀意,“老王爷驻守北疆三十余载,力保南煌在北疆边境的安定,如今老王爷一死,北疆必定会乱,只是好在大少爷救回来了,稳住了北疆的形势。”
江时梨一顿,是啊,她才是整盘棋局中的那个变数。如若她没有冒险救出哥哥,那么死的不仅仅是父亲了,作为人质,李尧天大可以交出哥哥的尸首来换父亲的性命,好谋略啊。
“离绒,”江时梨高声呼喊守在外边的侍女,“你立刻前往江府吩咐俞海,让他务必亲自前往北疆看住哥哥,不容耽误,快去。”
张雪清这才反应过来,细细琢磨自己说的话,自己无意的一句话让他现下吓出一身冷汗,北漠孤王已死,若是北漠王再出事,那么南煌的北疆之域危在旦夕。
“你继续暗中盯住薛府的人,其余事情不必担心。”江时梨嘱咐完便下了山,如今燕昭已醒,她不好有别的借口在府外多停留,许多事情做起来更是不方便了。只是好在燕母和赵晚樱还在府中,能帮江时梨拖住些许时间。
“阿梨,你去了何处?”燕昭果不其然应付完赵晚樱和燕母后没有找到时梨有些着急。
“陪母亲去了一趟寒禅寺,母亲说想念父亲了,就想去他们以前经常一起去的姻缘树下坐坐,”时梨带了些母亲做的糕点递给下人,“这是母亲做的一些吃食,用来当作宵夜吧。”
燕昭拉着江时梨回了房,虽说赵晚樱和燕母近几日都在燕府走动,但是由于燕昭的安排二人倒也没有见面的机会,江时梨沉思了一会儿道:“如今赵晚樱已竟住进燕府,名分自然不能少,要不外头该议论了。”
燕昭温和的说道:“那就改日让她给你见了礼,孩子自然是要记在主母名下的,鸿北由你来抚养便是。”
江时梨听了这话有些反胃,但她依旧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道:“不必了,我没有生养过,照顾孩子这世间精细活,由生母照料就好。”
也好,省的阿梨见了心烦。
次日,燕昭便简单的安排了一个仪式,让赵晚樱以侍妾的名义正式拜见江时梨,府中并没有寻常侍妾进府的规格,只是简单布置了一下。
这是赵晚樱第一次仔细打量江时梨,那个她心中深深扎根的梦魇。
她曾很自信自己的长相绝对是燕昭的审美那一挂,当她仔细瞧着眼前端坐着的江时梨有些愣住。江时梨并不是娇小可人的模样,反而是燕昭从前最是讨厌的狐狸精的明艳那一类的长相,只是媚而不妖,许是在沙场上摸爬滚打的将军,眉宇之间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正气。
她见着江时梨便觉害怕,那一日燕昭的剑向她而来时,她以为自己再睁眼会是回到爹爹娘亲的怀抱中,不想看到的却是自己最讨厌之人与最爱之人的纠缠。而她却救下了她,倒不如不救,就让她这么死了算了,她在这世间已是孑然一身,要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那便是自己的儿子,如若还有,那便是将她拖进深渊的燕昭。
此时燕昭正坐在江时梨的旁边,紧紧握着江时梨的手,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她。
或许他对自己是真的毫无情谊吧。
可是自己的余生能够依靠的只有他了。
“给将军见礼吧,”燕昭瞧着跪着的赵晚樱冷冷道。
赵晚樱内心自嘲却依旧不敢忘了尊卑:“宴州赵晚樱,见过将军。”
江时梨放在燕昭手中的手并不算温热,但她仔细看着赵晚樱落寞的神情有些释然了,真不真情,谁都不好说,想来赵晚樱也曾少女怀春憧憬着眼前人能够实现诺言娶她为妻,只是她眼前的早已不是那个少年将军了,她的少年终究还是消失在人海,被时间泯灭了为众人。
那她的少年郎还在吗?
燕昭书房中的秘密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他谋划的又是什么呢?
“日后你可以在燕府随意活动,吃穿用度以及一应下人这些刘妈妈都会给你安排好,若有什么需求或者不满意的你找离烟说就行。”江时梨回过神,赵晚樱的事情皆是由燕昭一手安排的,江时梨听刘妈妈提过一嘴,觉得有些事情安排的不是很好,难免落一个苛待的名声,她还是抽了点时间,重新细细安排好了一切事宜。
“妾谢过将军。”赵晚樱知晓燕昭安排好的事宜,只是昨日刘妈妈又重新送去了一份,她也猜到了是江时梨安排的。
燕母见过程中没有什么意外,她也放下心来,抱着大孙子就下去用晚膳了,燕昭见事已毕便也牵着江时梨出了门,今日他得上门去拜访一下黎玉。
燕昭与江时梨坐在车内,给江时梨加了一件衣裳道:“黎夫人是不是很生气呀?”
燕昭早已听闻黎玉听闻赵晚樱一事后气愤不已,好几回想要上门都被时梨劝了回去,今日赵晚樱要行礼,这会子再怎么说都应该要顾及一下黎夫人的心情了。
燕昭牵着江时梨刚刚踏进江府,一束寒光闪过,燕昭眼疾手快将江时梨的手撒开将她护在身后,自己则稳稳接下一剑。
是江时湛。
怎么会是江时湛?
“哥哥?”江时梨很是吃惊,“你怎么回来了?”
江时湛并没有收了剑,一直抵在燕昭的喉结处,质问道:“燕昭,你与吾妹成亲时当着全京都的面许下此生只有她一妻的重诺,如今怎么浑忘了?”
燕昭收拾好自己的惊讶情绪,并不曾显露于面,他肃言道:“是我没有信守承诺。”
江时梨看着燕昭的神情变化,上前握住哥哥的剑道:“好啦,他已经不知和我赔了多少罪了,倒是哥哥你,怎么回京了?圣上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