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光大亮。
日光透过窗口斜照进面庞上,良寂忽然睁开眼睛。
“你醒了。”他冷冽的音色有些颤抖,手指紧紧捏着床头。
为了能够更好的看着她,他跪在床边不知疲倦的注视了她一整夜。明明一直在看着她,甚至夜晚滋生些邪恶她也没管,可他就是觉得不够,像吸食罂粟一样,除非把自己吸死了,不然永远也不满足。
眼睛仿佛是老树的根须,血丝爬满眼白。秦娄紧紧的盯着她,眼睛又干又涩,可他没法眨眼,只想多看一会,多看一会,再看一会儿,根本没有一点满足的看着。
“下去看看。”她听到楼下的响动,朝秦娄递去视线。
厨房案板上乒乒锵锵的剁着肉,她放下刀具,抬起胳膊擦了擦汗。
唔……好累呀。
秦依幸福的看着眼前的食物,双手捧起盘子哼着歌,优雅的从厨房里走出去,端到餐桌上。
大理石桌面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不知道好不好吃,但是卖相很好。
黄玉似的大理石桌边角照例摆了一只细脚花瓶,风穿过巨大的落地窗,里面的金鱼草随风摇曳。
“哼……啦,啦啦……啦……”
直到桌子摆不下后,秦依才转身到了门旁边放着的衣架那儿,两根细细的手指从小包里捏出袋白色的药粉。
这是她昨晚熬夜开车到朋友家拿的,剂量很少,可不敢浪费。
秦依两根手指捏着药粉,哼着歌回到餐桌上,坐在椅子上。然后侧身,细长的手指撕开包装袋,对着其中一盘菠菜全倒了进去。筷子搅拌几下,药粉溶进菜里,看不出异样。
做完这一切她双手托着下巴,脸颊泛起幸福的微笑,冒着股由内而外的粉意,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可她确实已经30岁了。
秦娄穿着黑色的休闲服从楼上下来,薄薄的皮渗出瘆人的红意。看到她瞬间停了脚,黑墨如玉般的眼睛浮现出点点厌恶。转身直接朝楼上走。
秦依托着下巴看他,秦娄整个人并没有餍足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他的状态像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兽类——秦依皱了皱眉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现在的状态,也许是,饕餮?不,是两脚羊。
像个无底洞,明明吃了很多东西,可是就是不满足,饥饿的胃会忘记一切,直到把自己给吞下去;又或者像七宗罪里的暴食,把自己活活撑死,还不满足的想要更多,更多,更多……
他脸色很红,哪怕从三楼下到一楼脸上的潮红也没有缓解,从脖颈到脸庞,瘆人的红意透过俊美的面皮钻出去。
呼吸也很急促,明明从上头下去的时间不算短,可就是缓不下去。直到看到了她,眼神才骤然冷下去,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真是,真是,肮脏的东西。秦依脸色逐渐阴沉,手指抓上了自己垂在胸前的头发狠狠的拉扯着,尖锐的疼痛从头皮传来,可她却浑然不觉。
这疼痛不是从头皮传来的,她认为是从血液里涌动出来,身体上的疼痛与心灵同步。
楼上传来了轻微的咯吱声,是门开了。
秦依抓着头发,神经质的张着眼睛朝上看。秦娄抱着她下来了。
太肮脏了。她死死地盯着那只胳膊,细嫩的手指勒紧长发,狠狠的扯着,一下用力崩断了乌黑的发丝。恶心,恶心的男人。
她缓缓放下手,柔嫩的指腹勒出了深深的印子。手指摸上桌子,缓慢平移到一边的筷子上。秦娄注意到她的视线,抬起一只胳膊挡在良寂身前,抱着她下楼。
眼前被一只手挡着了,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透过边角看到外面的景象。良寂轻微的眨了下眼睛,乌长的眼睫扫过他的手心。秦娄一僵,怀抱着她的手臂肌肉明显绷紧了。
也许是死了人的缘故,这栋别墅现在很冷,风吹过院里浓密的高树,穿过落地窗把窗帘吹的哗哗作响。
但是没一个人提起昨天的事。那没什么好在意的,爷爷八十多岁了,身体一直都不好,随时都会有猝死的可能。
“下来吃饭吧,待会带你去办入学手续。”秦依脸上挂着优雅的笑,朝他们招了招手。男俊女美,怀中还抱着一个少女,客厅的餐桌摆满了精致的佳肴,仿佛是无比温馨的一家三口。
秦娄低头看了眼良寂,冷冽的音色扭曲成不属于他的温和,听着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异。
“我们下去吧,好吗?”
简简单单一句话叫他咬着字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原本音色暴露出来,要是她听了那样的声音绝对会不喜欢的。
秦依看着他那副小心翼翼的表情,不屑的掀起眼皮往旁边看。真恶心,从前怎么不觉得自己声音难听呢?怎么她没来之前不改呢。
很少有人能把一句话讲的这么古怪。良寂表情有些疑惑,他的声音不算特别低沉,但是很悦耳,随便发的音节都有股冷冽的寒意,是从骨头里流淌出来的冷。
但是他似乎在用力克制本来的音色,不让那股冷意冒头,所以每个字眼都讲的一顿一顿,刻意温柔下还有股抑扬顿措的感觉。
良寂点了点头,秦娄就抱着她往下去了。
到了客厅,秦娄像个伺候好主人入座的老奴,小心把她安置在椅上。
秦依冷冷的盯着他,瞪着眼珠,捏紧了筷子。
她眼睛跟x光似的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秦娄不适的皱起英挺的眉,余光瞥到她紧紧攥着的筷子。淡淡的想,如果她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像对弋明德一样,这只筷子恐怕就会戳瞎他的眼睛。
“快点吃饭吧,我想出去了。”良寂没动那些食物,只是手里拿着筷子,装装样子。
因为秦依喜欢一家三口的氛围,所以尽管她不许良寂吃饭,却还是要准备好每天的食物。
“好,我亲爱的,听你的。”秦依眯起眼睛微笑起来,亲昵的应了一声。
秦娄充耳不闻在她对面坐下,侧身给良寂整理着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