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云王缓缓逼近,他犹豫着开口,“殿下太师一开口,臣的手就像是被冻住了,完全动不了。”
“你们呢。”
云王看向其他人,几个羽林卫也是点头,称也是如同置身冰窖难以动弹。
几人不敢多说怕触怒了他们喜怒无常的主子。
云王在他们的脸上看了许久,然后移开了视线,转而往后院去了,几人还没松口气,后院里走出来两个套着银色链甲的人。
“主公说一人五十板。”
冰冷的话和落在这几人身上的大板一样疼,在最后一板落下后,行刑的两人脚边落下一根黑白相间的羽毛。
天空中一只苍鹰飞过,一只脚落在屋檐上持续发出尖锐的叫声,然后低头朝着下方看去。
顾涣听到声音,挣扎着努力抬起自己的眼皮,还未聚焦,只能大致看见一片朦胧的星海和一只熟悉的动物身影。
左右晃动的鸟头和它胸前细密的黑白条纹让顾涣的瞳孔得以聚焦起来,她定神以后借着浓郁的月色,看清自己正上方屋檐上立着的鸟,是白龙城的苍鹰。
顾涣试着挪动一下自己的身体,却因疼痛难忍发出抽气声。
她左右扭动头部,发现自己正以一种刁钻的姿势卡在一片枯枝枯草里,右手和腰部能感觉到明显的擦伤,而她的白马也因为从山坡上摔落下来的时候冲击过猛,此时就躺在她不远处的一面断壁下,是生是死不得而知。
腰部的疼痛感明显比右手前臂来的更加剧烈。
真是坏了,要是伤势严重,她能不能坐起来都是个问题。
顾涣只能先用左手把身边的一些枯木扔开,刚才做了个一点都不好的梦刚醒就发现自己差点被摔死,真是晦气的不行。
苍鹰在她挣扎期间从屋檐上一点点下来,停在她的身边,顾涣凑近了看,它的脚边鼓鼓囊囊。
卸下来一看,里面竟有一粒内伤丹。
好师父,来的真及时。
顾涣直接吞下丹药,重重地深呼吸了几次,周围寒气比较重,却感觉比刚醒过来的时候好多了,然后试着两手撑地爬起来。
片刻后她能够站立了,不过腰腹处还是有些疼痛,她两手交叠上下搓了几下手臂,这深冬里在地上躺了这么久还真是有些头晕了。
她一瘸一拐地往白马那边走去,拍了拍白马的脖子,白马其实已经醒过来了,只不过没什么力气爬起来,四肢还完好。
顾涣自上而下顶着白马的胸腔依靠着断壁的帮助让白马起码能直起身来,白马前后摇摆了两下稳住身形然后甩甩头对着顾涣抬了抬头。
顾涣拍拍手和裤腿然后仔细打量四周。
这看起来是一处荒村,周围全是断壁残垣。
对了,还有张书信没看,和金疮药一起寄过来的还有白龙城的信。
从苍鹰脚边取下来的布袋里又掏了掏,摸出来一张软趴趴的布条,顾涣放在左手上摊开,只有有些被晕开的两个字。
速回。
顾涣蹙眉,计划有变。
迅速收好布条,她牵着白马一步一步缓慢往前走,尽量往东边的方向去,苍鹰在地上一蹦一蹦地跟在顾涣身后。
顾涣在十年前的纵火案之后,和其弟弟王川一起被白龙城领到了益州生活,益州是白龙城镇守的地方。
他们拜白龙城为师,学习武艺,此十年间,顾涣只回过一次洛阳京城,是为了送皇帝入民间游历,所有五品以上官员奉召入京,白龙城不放心顾涣和王川,就带着他们一起回去了,除此之外顾涣没有一次主动踏进过洛阳。
说实话顾涣并不知道当今太师让皇帝出去游历的目的是什么,只知道皇帝要出去游历满十年才可继续亲政,三年一回朝。
顾涣不明白,三师和皇党好不容易在朝中为皇帝建立起来的势力,岂不是要拱手让人?云王如今虽不是摄政王了,却被赋予里监国一职,其实没有什么实质区别,因为皇帝不在京城了,云王真正霸占朝廷可能并不需要十年这么久。
都说太师李文玉的想法难猜,确实,不过顾涣也并不愿意深究,因为卷进朝里不会有好下场,就比如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曾经的家。
她来的这渺无人烟的地方正是靠近嘉州的金云关附近。
邻国吐蕃虽然国力不比大夏但也不能不防,金云关地处两国之间要害,已经去世的老国师命人建造的时候竟然是高处对吐蕃,低处对大夏,不知道老国师是怎么想的,但是人都死了,早就问不到了。这种危险的地形对于大夏的防守并不利。
去年皇帝刚刚回过朝白龙城回京,前一段时间白龙城又收到三师急召马不停蹄地往京城去了,他说金云关有一批很重要的货物要送往京城,到时候京城会派人来接应,但是他怀疑那批货物有问题,毕竟是从境外来的,两国并不算交好的前提下,必须要去看看,他又脱不开身,只能叫顾涣来了。
顾涣好歹也是他镇国将军之首名义上的亲传弟子,不过要说王川为什么没来,因为他在半年前就被白龙城送去甘州了,叫王南平在那边的老部下和友人照看着,最近到玉门关继承王南平的主将之位镇守边关。
十二镇国将,缺一个都不行,这是老国师留下的话,也是太师李文玉重复在说的话,黑虎的位置不能缺人,王川就是下一个黑虎军的首领。
白龙城没有说是什么货物,也不说确切京城负责接应的人是谁,本来还以为是自己人。
一看,好家伙,是刑家的人,刑家人出了名的一根筋,一根筋到全家上下在这皇党云党两极分化的朝廷里,居然能打个两面不粘锅,谁也不帮。
这次来的右金吾卫上将军,刑家老大刑天刀尤为一根筋,她就是在两头交接的时候偷摸地去队伍里掀开车帘往里瞄了一眼,就差点被一把黑黢黢的刀给砸碎脑袋。
谁能想到巡城的金吾卫会来押送东西啊?!
暴露位置后她往树林里逃窜,短暂地和刑天刀硬碰硬交手,力气是真的大,她穿着麻布衣蒙着面倒也不怕暴露什么,压低嗓音问:“你怎么发现我的。”
根本不能想象,刑天刀竟然说的是:“直觉。”
直觉???
顾涣的轻功向来都比几个称得上是师兄弟的兵卒好太多,静步是她的基本功,被发现是因为直觉???
现在想想还是非常的离谱,顾涣一路被碾到树林的另一端,她实在是被追得头皮发麻,只得和刑天刀玩些阴险的小把戏,比如用手弹石子拌他、靠轻盈的体重上树从后面快速偷袭然后绕开之类的,这片树林的树荫很重,很容易中招。
和刑天刀拉开了好几个是身位以后她如愿地跑走了,刑天刀也怕这是什么调虎离山之计,叫赶来的金吾卫继续追顾涣,自己回去。
被继续追着的顾涣干脆吹哨唤来了自己的白马溜进了看起来更加茂密的树林里,可一不小心溜着溜着踩到了什么以前猎户用来捕猎的陷阱,前面还是个坡,马带着人就一路从上边滚落到了低下,顾涣一睁眼天就已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