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翯倒是眼神诧异的看了眼母亲，随即眸中带了浅笑。
是她着相了，母妃以往腻歪歪缠，心情不好的时候，谁来了都怼上两句，她便以为母亲是个不着四六的，时常忧心。
却也忘了。
能够得了父皇看重，不顾年龄的差距，低下姿态，将重臣的姨妹纳入宫中，长盛不衰，她岂止是只有美色的俗人？
林婕妤和旁的众臣之妹、女不同。
她是圣上降下身段，亲至林家，求纳的，也曾引起好一阵的风潮，各色风流话本频出，叫有些百姓们也做起一朝面圣，平地高升的美梦来。
姜姜和长姐对视一眼，福身谢了姨母。
“语儿谢姨母的赏赐。”
江鸢语自来端庄的神色有些动容，眼神微动，姨母，是借着镯子指点自己。她俯首，轻轻摸了摸腕间的玉镯，眼神悠远，好似望见了青山远黛一般淡雅。
最终只低了低头，望着宫内的金碧的地板，躬身行礼。
唇边的笑带了丝情真意切。
“姜儿谢姨母的赏赐。”
姜姜眼眸微亮，她抬眼，直直撞入姨母怜爱的眼眸中，望着和母亲一样慈和的姨母，姜姜眼睛一酸，眨了眨眼，低下头掩饰脸上的伤怀。
母亲总愧疚，姜姜不忍她神伤，从来一笑而过。
但午夜梦回，她偶尔会惊醒。
悄然下床，望着深沉、浓重的好似深渊巨兽吞天之口一般的夜色，姜姜常常伤怀，母亲究竟，瞒了她什么？有关长姐的身世，绝非眼看着这样的简单。
或许是她多想。
但自回家以后，身边隐约的暗潮汹涌，她怎能毫无察觉，心内惶恐，却无法与他人诉说。
姨母懂她。
怜她。
不掺杂旁的情绪，只是纯粹的疼爱和呵护，叫她动容。
“姨母呢，也不会说什么张冕堂皇的道理、圣人言，便赠你们一句话。”
说着，她轻笑一声，转身进了书房。
三个姐妹对视一眼，眼里是同样的好奇，挽着手一同跟了进去。
宫女们早有眼色的墨起了墨，不浓不淡，颜色正恰当，林婕妤提笔，轻点砚台，挥洒笔墨，龙飞凤舞一般，写下两句话。
“且行且思。”
“且悟且进。”
三人在旁安静的等候着，笔墨风干后，只见她不在意的扯下，一人一份，随后眉宇间的淡淡忧色褪去，随意的躺在一旁的软榻上。
“元翯，你们自去玩吧。”
林婕妤挥了挥手，闭眸沉思，不再和几人打发时间。
玩也玩了，念也念了，孩子们正是活泼的年龄，倒也不必一直拘着。随他们自去元翯的宫中玩乐吧，这样好的时候不多了，元翯如今十四了，也要准备尚驸马了，待到及笄后，便是她再护着，也不好随意召人了，她需恪守礼节，呆在自己宫中绣出嫁用的手帕、香囊等贴身小物了。
花一样的年纪，正该笑着、闹着，才好呢。
元翯知晓自己又想起了自己的事儿，京中的权贵看不上她，这个身后无依仗的公主，而庶子幼孙，又攀不上自己这个颇得圣心的公主……
元翯行了一礼，并不在意。
她看中的，便由不得他们拒绝，以她来看，并没将那些人放在眼中，父皇可正健壮呢？谁敢和他对着干，想被诛九族不成。
成也成，不成，也得给她赔笑，亲口吐出一句愿意。
“儿臣告退。”
“母妃，您今日对两位表妹，可是用了心了，真叫儿臣大吃一惊呢！”
她轻笑一声，脸上如春暖花开一般，叫周围的宫人都看傻了眼，对视一眼，心内清明，都是人精儿，一个比一个心思深沉。
自然，会将她的态度传出去。
元翯往日不明白母亲为何懒得管束月夕居，除开几个大宫女，旁的侍人，真是五花八门的出身，蜂窝煤一般，渗满了孔洞，到处是别宫的耳目。
如今，却恍惚间明白她的恶趣味。
皇后严明。
纵然手段五花八门，也不敢作太大的动作，免得反被砍断了耳目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