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望山村的小溪旁,憋了一整个冬天的溪流哗啦啦的冲撞着河岸,似在跳着舞,又仿佛在欢悦的哼着歌。
小溪边,两个身着布衣的妇人正低着头,用手中的木槌拍打衣服。
想到前些天的事情,那其中一个妇人的眼里闪烁不定,一缕贪婪闪过。
她眉梢抖了下,似是在忍耐,几息过后,还是忍不住张口,对着旁边的妇人八卦起来,“呦,你听说没,村东头那户发达喽,昨儿个好几架车马停在那儿哩,后头身旁,呼啦啦的围了好些人哩。”
蒋二家的说着,回想到当时的场面。
珠玉宝钗满头,绫罗锦缎加深,眉目间是一股睥睨、轻傲的气息,甚是华贵。
不禁在心里暗自嘀咕起来,那些人一看就是什么高官贵族的,她们不敢当着人家的面多谈论什么。
村长也再三说了不准去外头胡咧咧 ,但是人都走了,他们还能管到她们妇人家嘴上的话吗?而且,她们只是私底下说两句,不往外头传的。
“正是哩。车上下来的夫人,那一身,啧啧啧,不知道是什么个上好的布匹做的衣服,嗨!我眼睛都不敢瞅,被那日头一晒,还发着光呢。”
另一人连连点头,她撇撇嘴,有些狐疑的说道。
“据说是,走亲戚。嘶,那家子八辈子也扯不上什么高官富豪的关系才是啊,一家子懒汉,要有什么关系,不应该早早的就巴结上去了吗?你说这可稀奇不稀奇。”
“也不知里头有什么讲究 !”顿了顿,林大家的又眼里直放光,不知在猜测什么 。
“闵家那个当家的就是个懒汉,一年三百多天白日里从不见人的,就在外头鬼混,时不时还醉倒在醉烟楼,一身酒气!闵家那个媳妇也不是个贤惠的,天可怜见的 ,二丫小小年纪,天不亮就去砍柴生活,忙活着做饭。”
蒋二家的提到那家男人,眼里满是鄙夷。
林大家的连连点头,回道。“可不是吗?虽说乡里的丫头都没那么精贵,时不时也被安排些活计,可谁家像这样往死里使唤啊。”
“前两岁都有一出没一出的,也不见他家那口子喂奶,成天在外头晃荡。若非他兄长知了岁,晓了些事,用米汤喂着,只怕是活不下来哩。三五岁,刚能走的年纪,就开始使唤了,什么都要二丫来做,但凡应的迟了点,就是一顿打骂。”
“不像是亲生的,倒像是仇人一般呢,往死里折磨。”
顿了顿,林大家的面露不忍,现下年头还算不错 ,也不是大灾大旱的年岁,她自己也有女儿,平日里就有些看不过眼。
“……嘘!别说了,村长家的来了,要是被她抓到了私底下说这些,怕是要挨好一顿骂哩!”蒋二家的眼睛一斜,瞥到了右手边不远处的绿衣妇人,连忙噤声。
还伸手捣了捣旁边的林大,示意她别说了。
宁氏一眼就瞅见溪边的两人,她都不用看就知道那两人在聊些什么,她只警告的看了看两人,见她们住嘴,便不再多言。
想到那孩子,她心中轻叹一声,打心底里为那孩子高兴。
只是,想起昨日那家闹的鸡飞狗跳的,就差钻到钱眼子里头的架势,宁氏却又不禁皱眉。
他们收了钱,天高路远的,总不会再跑去牵扯姜姜吧。
别人不清楚,她作为村长家的媳妇,还能不清楚吗,那孩子的户籍文书也是从她家当家的手里过的程序哩。闵姜,哦不对,现在该是江姜了,那孩子虽有几分机灵,可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那家的生活。
……另一边,被众人热切议论着的主人公江姜正在船上晕晕乎乎的呢。
她睁开眼,眼前是有些精致的帷幔,透过帷幔,旁边有书桌,桌上有纸墨笔砚,看起来就很金贵的样子,从不是她能接触到的。
旁边的架子上也摆放着各种样式、精致小巧的摆件。
不再是从前的小草屋了啊……每天一睁眼,耳边只有无尽的斥骂,稍微迟了些,便要迎来一顿揍,荆条打在身上真的很疼啊。
江姜没学过字,她不会用文雅的话说。
如果非要叫她来描述的话,大概就是像娘手里闪着银光的绣花针一样,她一看见就浑身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