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岗。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才刚刚吃过早饭,太阳就已经晒得人身上火辣辣的。吴海站直了身子,挺了挺弯的酸痛的腰。
“二哥,你说大哥的胳膊真的断了吗?他是不是装的,想逃懒不干活啊!”吴海问正在他旁边割麦的吴江。
“嘴上说话不耽误你手上干活哈,快点干!”吴江就看不惯吴海一贯的偷奸耍滑。自打清早下了地,他一会儿屙屎一会儿撒尿,一会儿喝水一会儿磨刀。一天下来干不了二分地的活儿。
“我跟爹去给大哥接的胳膊,他疼得衣服都汗湿了,那能有假!”吴江抬手擦了把汗。往年地里割麦的活计都是吴大河夫妻俩跟吴登山干,他和小冯氏负责晒场打麦,家里十亩地差不多七八天就能收完。今年少了两个主要劳动力,怕是能有半月收完就不错了。
冯氏在家做完了午饭,用个大柳条筐装上,提着去地里送饭。一盆放了猪肉片的熬菜,一筐刚蒸出来的三合面的馒头。一碗咸鸭蛋,和一把洗干净的小葱。还有一罐绿豆汤。麦收时节,但凡不是家里揭不开锅的人家,这个时候都会想方设法的改善一下伙食,收麦是个出大力的活儿,这个时候人吃不好是很容易生病的。
三人干了一上午的活儿,早就饿极了。不一会儿就把带来的饭菜吃了个精光。吴登山用手抹了抹嘴,问冯氏,“大河那的饭送去了吗?”
吴大河两个胳膊都打了石膏,上了夹板。冯氏刚开始不想掏钱给吴大河看病,后来被吴登山骂了一顿,才不情愿的掏了银子。吴登山虽然平时纵容冯氏偏心偏的没边儿,可吴大河毕竟是他老吴家的长子,如果就这样不治,成为个废人,村里人的唾沫能把他淹死。
“他那活儿有啥紧要的,又不出力,早一会儿晚一会儿吃能咋样。一会儿让三儿给他送去。”冯氏没好气的说。吴大河这个时候伤了胳膊,不但出不了力,吃饭喝水还得要人伺候,冯氏心里怨气大得很。这几天每日话里话外都是嫌弃吴大河吃白饭。
吴大河翻完一遍麦子,回到树荫下。日头已经过午了,吴海才拎着篮子姗姗来迟。
“大哥吃饭。”吴海拿出篮子里的玉米面窝窝头和一把小葱,又从罐子里倒出一碗绿豆水。吴大河瞅了眼那窝窝头和小葱,脸色变了变。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听见冯氏跟小冯氏交代,“把那白面多瓦上点,中午蒸三合面馒头。熬菜的时候把那肉都放里吧!”
吴大河不知怎么想起曹捷说过的,别人都能吃肉,就给他留点骨头和汤。现在他手上不能干活了,连肉汤都喝不上了。吴大河心里闷闷的,像是后悔又像是不甘,他也说不上来。
“先让我喝口水,渴了我一上午了。”吴大河现在两个胳膊吊在胸前,吃喝都要人帮忙。
吴海喂他喝完水,又喂他吃完窝头。还没刚歇一会儿,吴大河就催着吴海去干活。吴海不情不愿的站起身,以前这翻麦子是他的活儿。
吴海走后,吴大河坐在树下回忆。去年割麦的时候,也是正午,满满领着溢儿来送的饭,他端着碗呼噜噜的大快朵颐,曹捷边喂孩子边往他的碗里挑肉片儿。一家人吃的其乐融融。
现在曹捷和孩子们在干什么?他的日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