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石。”
最后一个字落下，舞动的竹筷“啪嗒”一声跌落在地，周霁陡然睁开眼。
“什么意思？尸体在西南方有水，有木，有石的地方？”崔珏不解。
“这是我扶乩得来的结果，你不要嫌弃，已经够详细了，我们人手多，直接往西南方向找就行。”周霁擦掉阵法，从地上坐起。
除此外也没别的办法。
崔珏和江聿酆带上所有人手，按周霁所说，一路往向西南方搜寻，很快就遇到一片森林。
众人在林中找寻许久，直到天擦黑，才在山脚发现一口废弃水井。
崔珏打开手电筒
向下照去，一具看起来相当新鲜的尸体，头朝下悬挂在井中，脚上红鞋如血，手上吊着一枚金属印章，上面用殄文铭刻着两个字。
镇魂。
井壁湿漉漉的，水汽蒸腾到女尸身上，不断有水滴顺着她指尖砸落下去，发出“啪嗒啪嗒”的清脆回响。
难怪女鬼打出的电话中，会有空洞又清晰的水滴声。
警察下去将袁真真的尸体捞了上来。
崔珏上前帮忙摘掉那枚金属印章。
印章离体的瞬间，袁真真的尸体骤然腐败干枯，眨眼间变成一具骷髅，吓得周围人连连后退。
崔珏将尸身交给周霁带回宗研所处理，而后望向女鬼：“你差不多也可以去地府了，既然已死，就不要在人间流连。”
女鬼点点头，语气冷淡疏离：“我对这个世界并无留念，只是被迫留下而已。”
片刻后，她又道：“我还有一样东西落在那个家里，你能不能找到它烧给我？”
“什么东西？”
“一张照片，我和妈妈的照片。”
崔珏心中一动，点头应允。
她沉默一瞬，而后拿出一张冥币点燃，在跳跃火光中轻声开口：“袁真真，此生已经结束，愿你来世安康顺遂
。”
火灭，袁真真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微冷潮湿的空气中只剩下一缕飘忽的声音：“谢谢。”
随后，崔珏便跟江聿酆一起去了袁真真家，在一堆陈年垃圾中翻箱倒柜半天，终于找到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小姑娘笑容明亮，还未经世事污染。
一旁的母亲更是温柔美丽，低头看着她，满脸爱意。
不幸如她，也曾感受过人世温暖。
但也正因如此，才显得往后岁月，愈发如同地狱，不堪承受。
崔珏将照片烧掉，而后退出这个肮脏逼仄的家。
但出门时，她一不小心被门槛绊倒，陡然栽倒在地。
江聿酆急忙过来扶她，却被拒绝。
崔珏倚门而坐，抬头，落日余晖从交错的屋檐缝隙里露出一线影子，宛如一道深沉的伤口，横亘在天空。
她恍然明白。
袁真真并未撒谎。
在门口确实能看见光。
但也只有用这种匍匐在尘土里的姿势，才能窥见一线天光。
痛苦的人，是站不起来的。
她盯着那线夕阳看了许久，不禁想，痛苦崩溃到匍匐在地的袁真真，看到这线夕阳时，心中在想些什么呢？
崔珏突然头疼，摇摇脑袋，却愈发头昏脑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