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二叔是说过真要看见脏东西了也别停，但他没说会有这么多啊！
阿絮握紧了摇铃，周围的傩戏早已和自己无关，他只想着快点按规矩走完就好了，他再也不想过鬼节了。
面前又是一群鬼走来，十个都凑不齐一副完整的身子，阿絮心里念着帝君的求神语，安慰自己没事的。
反正都撞见这么多了，他没露馅，应该会没事。
可是阿絮刚经过一只鬼，他手上的佛珠就突然断了。
啪嗒——
那是佛珠散落在地上的声音。
阿絮心里的一根弦也跟着断裂，刚刚建设起来的防线轰然倒塌，这声音直接把他送走了。
他僵在原地不得动弹，人群外一直跟着他的二叔脸色大变，慢慢的，其他人也觉得不对劲了，火麒麟怎么突然停了下来？
一时间，街上引起了躁动，好多人挤在一处，他们在议论什么阿絮也听不见了，只记得其中有句话像是给他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你看得见，对吧？”
原本走在他前面的人扭过头来，朝他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顾思君说过，有些鬼是可以变成人的样子的。
阿絮的内心翻江倒海，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身子也控制不住地发抖。二叔会不会揍死他他不知道，但他估计现在就要含笑九泉了。
而站在他身边跟了一路的两只鬼，戾气被白光替代，有击掌声突然响起，紧接着，阿絮听见一句极其熟悉却又陌生的咒语：
“点烛明明照八方。”
怪不得顾思君当初咬死都说阿絮肯定听错了，这才是那句咒语真正的内容。
求神语即吉语，这是顾思君的吉语，念它的自然也是顾思君的二位护法。
阿絮顿感无语，难怪顾思君要发火，当着正主的面念错求神语，没揍他都算好的了。
东荒神官的护法各有风格，因此一眼就能辨出是哪位座下的，青槐与狐若虽是少年模样，但确是真真正正有着狐仙该有的样子。
他二人皆从袖里扯出缚仙绳，不由分说地向着那人冲去，可是围在街上的人实在太多，趁乱逃走简直轻而易举，绳子很快就被挣脱了。
此时青槐手里还捏着绳子的一截，他观察周围动向，想要找到那人，突然，一只长手从后勒住他的脖子，把他迅速拖进了人群里。
“杀…杀人了！”
随着一声尖叫，滚烫的血液向四周溅开，在普通人看来，刚才有个少年被人扭断了脖子，而凶手正趴在不断抽搐的青槐身上，每吸食一分神力，他的体型就涨大了一倍。
这东西真的是人吗？！
阿絮丝毫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人们急着避难，撞掉了他手里的摇铃，他似乎能够听见二叔在远处呼喊他的名字，其余的，就是面前杀了人的怪物。
“沈阿絮！你疯了？！跑啊！”
二叔的喊叫把他扯了回来，那怪物朝他甩出长手，偏偏一到关键时刻，人的腿就不听使唤了。
青槐嘴里还噙着血，脖子被扭成恐怖的程度，眼睛只能一动不动地盯着阿絮，却在这时抓住怪物的长手，阻止它伤害别人。
直到那怪物被狐若扯开极远，趁着两人交战时，阿絮才敢上前去看他。
青槐倒在血泊里，他雪白的狐耳全是血，这让阿絮想起了顾思君。
所以……护法会死吗？
不会，至少现在不会。
护法由神官的神力和功德形成，顾思君死了青槐才会死。
青槐朝阿絮缓缓伸出两根手指。
意思是他与狐若只保三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顾思君逆着人群冲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把阿絮拉起来看了一遍，又问一遍：“你没有受伤吧？”
阿絮摇头，他顶多就是受到了惊吓，再严重也没有地上的青槐严重。
“没事就好。”顾思君松了口气，这才看向自己的护法，“狐若，站起来。”
青槐：“…………”
首先，他不是狐若，顾思君分不清自己的护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其次，他要能站起来真是世界奇迹。
如果阎王可以说话，定会说：青槐，你不记得我啦？我刚才还抱过你呢！
虽然死不了，但被灾湖吸走神力，他没法尽快恢复。
紧随其后的是香归砚和越川，顾思君想了又想，到底是没把握独自对抗灾湖，还有一半的原因是他顾忌内鬼的事，干脆带上两人在身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