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絮眉心紧拧了三分,已经猜到顾思君肯定会来兴师问罪的,所以他并不意外,嘴像抹了油一样堵回去:“我什么时候敢做不敢当了?我不就站在这儿?”
顾思君气笑,“那你躲桩后什么意思?你给我出来!”
阿絮缓缓吐出一个不字。
“你!你好得很!”
他俩是一个敢跑一个敢追,简直比高桩上的几只醒狮还要精彩,负责打铁花的和敲鼓的面面相觑,怎么看都觉得这二位像是来助兴的。少年们练功本就枯燥,好不容易出现了新鲜玩意,这下是谁都不愿意老老实实扎马步了。
“尽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你没本事!”
“我没本事?你先开的头!”
阿絮和司中的醒狮扮相正是武财神,武斗方面那还真是一把好手,又常年在二叔棍棒底下死里逃生,这回仗着桩台掩护,腰间的红穗子快得没影,连顾思君都追不上他。
这般场面,好生精彩!
两人骂也骂了,跑也跑了,总归是他们自行解决,却惊动了二叔过来查看情况。他俩留了心眼,平时闹得凶,但最会察言观色,直接站定便没事。倒是其他人,练功偷懒被二叔抓个正着,一句加训足以让少年们叫苦连天,早知道就不该瞎凑这热闹了。
此后,但凡他们需要踩桩,都不许二人留在这里。
见到一次那便赶一次,说是对彼此都好。
放屁!
“练功场地,疯狗禁止入内……”
顾思君一脸认真地读着门口的告示,道了声怪事,转过头来与阿絮证实:“沈家庄哪里有疯狗?”
阿絮缓缓移动目光,距离这张告示不足三寸的地方赫然贴着两张画像,虽然抽象扭曲,但依旧能认出正是底下站着的两个人。
“不可理喻。”
顾思君表示赞同“不可理喻,我没这么丑。”
阿絮:“…………”
司中摸了摸脑袋,“呃,既然针对的是你俩,我还是能进去的吧?”
他右脚刚往前跨,身旁两人就齐齐伸出手摁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许动。阿絮的眼睛还留在那张告示上,说:“你和我一边的,你进去试试?”
司中闻言,只能默默缩回脚。
“欢喜冤家,我真服你们了。”
“只有冤,没有欢喜。”阿絮纠正过来。
司中似乎被噎了一下,又问:“知道沈家庄是怎么说你俩的不?”
顾思君:“什么?”
“有卧龙的地方就必有凤雏。”司中站在两人中间插科打诨,指指这个拍拍那个,“哈哈,卧龙,凤雏。”
顾思君虽然不理解“卧龙凤雏”是什么意思,但听起来好像是夸人的话,便也跟着嘿嘿一笑。
阿絮自觉呆在这里好没意思,既然醒狮场不许他进去,那他去别处练就好了。
“走吧狗蛋。”
“哎行。”司中人如其名,谁喊都应得贼快,没头没脑地跟了几步才问:“但是去干嘛呢?”
“挑水扎马步,除了练基本功还能干什么?”阿絮甩着腰间的红穗子走在前头,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还有早点把托举的功夫练好,你底盘不稳我也就不稳了。”
“什么事都。”司中啧了一声,“你这么矮,我托举不是轻轻松松?”
阿絮:“?”
司中急忙改口:“啊,那倒也没有很矮。”
阿絮:“?”
顾思君难得为他说了一次话,但还不如不说“我怎么觉得少爷好像长高了一点?”
“有吗?”
“有,以前只到我肩膀,现在都到我耳朵边了。”顾思君说完还比划了一下。
“哦——小矮子长得还挺快。”
阿絮脸登时黑了,“你俩别站我旁边。”
真是有够放肆的。
“哦哦,怕你跳起来打我膝盖。”
“滚。”
司中适时做了个闭嘴的动作,但免不了他在背地里偷笑。
顾思君也是。
他依稀记得那天天气不错,余晖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其中比较矮的便是阿絮。夏末的风夹带着秋日临来的凉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连人也舒适了几分。这条路特别远,远到他希望能够一直走下去,就好像自己已经属于了这个地方。
沈家庄的一切都让他感到离奇又兴奋,所以他有时候真的会遗忘许多事,甚至觉得留在这也挺好。
比如他忘记了,替人保管法宝本质上就是在借法,而借法,无论对谁,都是一件极其阴邪的事。
自然迟早会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