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没有说过,不准再带神官来了。”
早已落锁的帝君庙里,顾思君正坐在蒲团上削苹果吃,因为心虚,全程没敢抬头看阿絮,毕竟“寄人篱下”,犯了错卖乖也没用,该说的还是得说。
小朋友一本正经说教的模样真的好娇,阿絮拎着酒壶过来,见人像是没听的样子,他突然抢过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惹得顾思君啧了一声。
“别不高兴,又没苛待过你,至于偷吃供品?”
顾思君也极会矫揉造作这一套,怕是板子还没落下,他就光喊疼了。
“这不是怕少爷赶我走,先适应一下嘛。”
阿絮一身红白锦袍,衬得肌肤更加白皙,庙里灯火让他散发着淡淡的光华,模样纯净又通透,顾思君从头看到尾,越看越喜欢。
“嗯……从这个角度看,少爷还是蛮高的。”
“……少拿身高说事。”
看到少年皱眉,顾思君简直乐死了。
阿絮把苹果放了回去,在他身前盘腿坐下,顾思君立马止住笑容,眼神落在那坛酒壶上,顿时明了,“请我喝酒?”
“嗯。”
顾思君不仅贪玩,还很贪喝,阿絮发现了,这是一位年纪特别小的神官,他和自己没什么区别。
只是平日里因为彼此的身份,总让阿絮以为他们差着很多。
顾思君打开酒盖,又偷偷瞄了一眼阿絮,被逮个正着后,他正儿八经地道:“你年纪小不能喝酒,二叔知道肯定会骂你的。”
阿絮瞥过来,“那你呢?”
“啊?”顾思君竟没反应过来,“我当然能喝,我又不是小孩子。”
阿絮打断他,“我十六了,有些人在我这个年纪都成亲了,为什么不能喝?”
顾思君低头细想了一番,“嗯,你说得也是。”
阿絮背靠供桌,又曲起一条腿,甩着手里那条珠链,难得散漫成一片。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嗯?”
“比起偷偷喝酒,更容易挨骂的是偷偷……”阿絮及时止住话语,顾思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闭嘴了。
阿絮觉得自己真不该给他酒喝,这是已经上头了吧。
顾思君沾上了人间的气息,他也不再像是一位真正的神官。
罢了,太微垣可有这般的规矩,顾思君愿意变成这样。
“你过来。”
顾思君心有余但酒量不行,这会儿乖乖朝他挪了过去,发间两只狐耳随之动作晃了晃,看着就很软乎。
“我让你过来你还真过来?”
平常的叛逆呢?反骨呢?被吃了?
顾思君放下酒壶,再抬起阿絮的手臂,整个人缩进他怀里,末了还给个特别灿烂的笑容。
阿絮:“…………”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了,龄龄的耳朵是真的软乎。
阿絮也心软,就这样让人躺着,或许船到桥头自然直,从没想过相处得会如此融洽,他握住顾思君发凉的指尖,“冷不冷?”
顾思君反握回去,毛茸茸的脑袋枕在他肩头,有些迷糊了,但眼睛里却亮闪闪的,笑着说:“不冷。”
确实不冷,他身子可暖和了,就这样被阿絮抱着,感觉还挺不错。
“絮絮?”
“……嗯。”
阿絮悄悄红了耳根,总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这种情况不应该说话,反倒是顾思君胸前的平安锁莫名其妙地脱落,砸在地上发出铛的一声。
那是二叔送给他的东西,不管对象是人还是神,平安锁断了都是不祥的征兆。
顾思君瞥了一眼,随后捡起平安锁塞进福袋里,道了声可惜。
并不是什么大事。顾思君解释说刚才有人来还愿,却惹得自己两位护法生气了。
东荒的神官都有护法,顾思君以为南楚也有,所以从没和阿絮说过这些,阿絮便问他:“求雨的?”
什么求雨,这事翻篇不了了是吧?
“求我的。”顾思君单手撑着额头纠正。
狐仙可不是十二师,风雨雷电的事该去哪求就去哪求,只是他有前辈们的神力,能听到这些愿,但这次不一样,就是求他的。
看到阿絮半天转不过来,顾思君笑着点了点他的脑袋,“笨死了,你以为只有南楚才过鬼节啊?”
“………”阿絮懂了。
信徒遭鬼缠身,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便去庙里求顾思君,阿絮一直和他住在一起,却不知道他背地里做了多少事接了多少愿。
当然了,神官何必让人知晓。
顾思君道:“我的两位护法,一个叫青槐,一个叫狐若,我不在家的日子里,都是他们替我接愿的。”
所以无需自己管事,乐得清闲。
“其实只是看见脏东西也还好,我听说民间不是有人天生阴阳眼吗?送张开过光的平安符就没事了,但是吧……”顾思君轻轻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哂笑,“我那信徒情况不一样,他是真被鬼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