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早上好！”
顾思君一出门就碰上干活的司中，笑着朝他打了招呼后，又问：“少……阿絮呢？”
司中没有抬头，“跟着二叔出去了吧，买点扶乩用的东西。”
“哦。”顾思君听说杜爷爷可以和鬼神通气，觉得很稀奇。东荒与南楚不同，至少他的信徒就没有召过他上身，所以到底是神官显灵还是凡人做戏，他见得少，也想去一探究竟。
司中告诉他在民间要想成为巫觋，儿时得经历一场病故，然后性格大变，人人都称是被鬼神附身了。
像杜爷爷这么大把年纪的，也能称得上一句命硬，请南楚帝君还好，但若是其他什么脏东西，那可就不好说了。
“老人家经验多，只做扶乩不打僮，不会有什么事的。”司中一边擦栏杆一边告诉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玩笑般道：“再不济，若是不成，杜爷爷随便舞一舞都能说成是神官上身。大家只求一个好兆头，谁真的见过神官呢？”
“………”顾思君用舌尖顶着上颚。
司中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对了，他面前不就站着一位真正的神官吗？
“好吧，不怪我迷信，也许往年杜爷爷请到的都是真神。”
顾思君揉着细软的发尾调侃，“这不得拜一拜？”
“是啊，得拜。”司中乐呵呵的，“那我以前求延寿星君，是不是都能听见啊？”
顾思君点头，“能的，信徒求神，能听到。”
就是得看那位神官愿不愿意搭理了。
反正司中特别高兴，“那太好了，过几天回家我多买点供品！”
“你不如去趟天梁庙，多给延寿上上香火，老爷还能更高兴。”
“说得也是，就这么办！”
顾思君在院里四处瞎逛，或者使点小法术让司中开开眼界，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阿絮和二叔才拎着东西回来，司中抢先跟他说话，顾思君就在一旁静静听着。
边吃东西边讲话的坏习惯改不了，反正四姑不在，没人管司中，他总觉得这样吃饭才香。
“今年怎么走，你都记好了吧？”司中因为夹菜停下话匣子，二叔就抽空插了一嘴，两个小朋友都齐齐抬头看向他，模样活像只狗崽。
上午二叔带着阿絮在归义转了一圈，他记性好，什么时辰该走到哪，他应该能把控，再者又有经验，哪怕这是第一次以火麒麟的身份坐镇鬼节，也不会出差错的。
总不至于像去年的上元节……
算了，有点晦气。
只是二叔还是不太放心，可能鬼节和其他节日不同，需要讲究的忌讳太多，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说啊……”二叔放下筷子，语气突然变得凝重，“中途要是真的看见了什么，也别停，该走的路还是得走完。”
其实阿絮从不信鬼神之说，小时候常常生病，或许真被什么东西压着，直到做了火麒麟才好起来。他是不怕这些的，可惜有顾思君在，自己没法不迷信了。他嗯了一声。
“保险起见，我还是给你求道平安符吧——”二叔连饭都顾不得吃，就匆匆起身出去了。
司中的视线绕了一圈，最后落在平静的阿絮身上，他没见二叔这么慌张过，也有点担心：“不是吧，走到一半会被脏东西跟着，真那么诡异？”
“吃你的饭吧。”阿絮皱了皱眉，“长辈都这样，忌讳这个忌讳那个，说好的鬼节不能出门，你不照样年年跑出去玩？”
“那不一样嘛。”
阿絮不想和他讨论这些，说得多了，人也变神叨了，哪有还没出门就开始怕的，那他这火麒麟也别当了。
司中只能看向顾思君，像这种事，也只有顾思君说话才有分量。
他放下碗筷，垂眸从福袋里拿出一把小小的宝剑，递给阿絮，“这个你带着。”
可少年要面子，明明说好不怕的，顾思君也知道他肯定不会接，就骗着说：“南楚帝君手里有剑，你也得有。”
阿絮不信这说辞，他怎么能不明白顾思君的意思，叹了口气，还是接过了。
这是金玉娘娘的法宝，平安符哪有真正的剑好使，给了他也好安心些。
最重要的是，还不用开光。
小小的宝剑尚还带着温度，躺在阿絮的手中显得十分可爱，似是察觉到某道目光，他抬头看去，发现顾思君正默默看着自己，黑长的睫毛低垂下来，在细致白皙的肌肤上留下阴影，这人不说话的时候，还是蛮好看的。
当目光相触后，阿絮明显感觉呼吸一滞，他突然觉得，他竟然觉得，就此陷进去也没事。
反正，情况也不会更糟了。
顾思君突然往他脑门上弹了一道，“少爷想什么呢？眼神都变傻了。”
阿絮摸着脑袋，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趁着大家都在忙活傩祭的事，顾思君就一个人去帝君庙瞎逛，顺便混个帝君脸熟。
庙里香火不绝，信徒们进进出出，十分热闹。杜爷爷把平安符分发出去，又说了几句好话，比如帝君保佑之类的，这会看见顾思君，便朝他点了点头。
老人家的眼睛很毒，瞧得出他并非凡人，顾思君还怕对方看不出来，做扶乩的怎么可能没点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