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失恋了。”说起这事儿,她还是忍不住心如刀绞。
屏住呼吸忍了半天,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夺眶而出,一会儿功夫就打湿了她的鬓发和妈妈的睡衣。
“我们家猪猪有喜欢的人了啊!妈妈还以为你都这么大了还没谈过恋爱,是打算像林巧稚奶奶一样献身医学不准备结婚了呢!”
“妈妈!”
姜还是老的辣,妈妈的一句话就把姚禹梦的伤心难过打得四分五裂,甚至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啦,就算一辈子不结婚这也是你自己的选择,哪怕是我们做父母的也无权干涉,只要你自己觉得开心、幸福,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就好。”
姚禹梦长叹一口气,把长时间藏在心里的秘密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以前我没有谈恋爱不是因为没有找到让我喜欢的人,是因为我喜欢的人,他找不到了。”
这话说得很绕,但妈妈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这次在非洲你又遇到他了?”
姚禹梦点了点头:“其实也不算是在非洲,他是我们培训时候的教官,恰好也是去玛喀提参加维和任务的维和警察。他一定以为我是那时候才认识他的,实际上我大一军训的时候他就是我的教官,只是过了这么久,他早就认不出我来了。”
妈妈有些好奇:“你从大一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姚禹梦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只是当时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所以在去年之前,我们一直是失联状态。”
“能让我女儿这么多年念念不忘,这个小伙子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妈妈八卦地用手拍了拍她:“有他的照片吗?给我看看!”
说到这儿,姚禹梦一下子就蔫了。
她和赵寅磊在非洲一起参加的活动不少,可是她早就发现每次活动的合照里面没有一张有他的,不知道他是不喜欢照相有意避过去了还是就这么恰巧每次拍照都能把他拉下。
两个人在非洲那段经历也能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弄到现在一拍两散,她居然连他的一张照片都没有。
这本是姚禹梦的一个遗憾,只是时移世易,在目前的情况下,没有照片已经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准是好还是坏了。
“没有。虽然我挑人也不是主要看长相,但他在我眼里是真的很帅,也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妈妈理解地点点头,又问:“那你说你失恋了,是因为你们俩吵架了在闹分手?”
姚禹梦听到这儿,激动的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妈妈!要真的是吵架了闹分手,我才不会哭得那么伤心呢!我说我失恋了,是因为我和他表白,他却说把我当妹妹!”
妈妈忍不住皱眉:“这小伙子挺老套,什么拒绝人的破理由!”
“问题不是理由老套!是他明明就是喜欢我的,但他偏偏不承认!”
姚禹梦就把她和赵寅磊在非洲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和妈妈叙述了一下,重点当然是赵寅磊关爱他,呵护她,保护她的种种,至于他让她伤心难过的地方,要么一字不提,要么一笔带过,尤其是他最后狠心把她的路路通扔到海里的那一幕,那是绝对不能和妈妈说的。
反正他对她的好远不止帮她找回路路通这一件,最后的这些不愉快,不提也罢。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已经认定自己和赵寅磊再无可能,她却还是在有意地保护他在妈妈面前的形象。
果然,在她的艺术加工下,虽然没有见过赵寅磊本人,甚至连这个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妈妈对他的好感也已经达到了对一个陌生人来说前所未有的高度。
“猪猪啊,这小伙子要是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那他拒绝你肯定是有什么苦衷的啊!你有没有从这个角度深挖一挖?或许会有什么收获呢?”
姚禹梦颓然地倒在床上:“挖过啦妈妈!他的过去好像涉及国家机密似的,无论在哪儿都找不到一丝痕迹。八年前我就找过一次,那时是为了知道他的下落,重逢之后我又找过很多次,这次是想要解开他的心结。可是我能做的都做了,还是一无所获。”
“况且这一次,我是真的伤心了。”想起他扔东西时干脆利落没有一点迟疑的样子,姚禹梦还是感觉到一股剜心蚀骨的痛,“强扭的瓜不甜,而且我现在也不渴。就算他有什么心魔,最终也得靠他自己想通才行。如果因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就能改变想法,那我们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了。”
“自助者天助之,这还是他劝慰我的话呢!用在他自己身上也挺合适。”
妈妈有些担忧地看着她:“那,你现在能放下他吗?我是觉得曾经有这么好的人在你生命中出现过,后来的所有都会黯然失色。之后遇到的每一个男孩儿,你都会不自觉地和他相比较,我真心不认为谁会在这方面赢得过他。”
“这几天生病在家,我已经好好考虑过了这个问题,不管我放下放不下,最终的结果是不会因为我的态度而改变的,所以我决定顺其自然。如果放下他我会开心,那我就尝试着慢慢放下,如果强迫自己放下会让我很难过,那我放不下就放不下了吧!”
“之前外婆不是总念叨,‘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吗?在玛喀提的这段日子我真正的认识到了一个人应该怎么样度过他的一生才算是有意义。我们的现在不知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未来,所以一定要珍惜现在的生活,珍惜当下所拥有的一切。妈妈你放心吧,我会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的。”
看她这段时间虽然是因为发烧略显虚弱,但整个人的精神还算好,甚至有越来越好的趋势,妈妈也终于安心地感慨,这趟非洲没白去,自己的女儿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也成熟了。
这次母女俩的秉烛夜谈之后,姚妈妈是放心了,可是姚禹梦过得却远没有她说的那样轻松。
知易行难啊!
赵寅磊在她心里那么多年,早就连着她的血肉纠缠在了一起,不管放下放不下,只要想起他,她还是会连心带肺地一起抽着疼。
我大概是患上了心碎综合症,她想。
曾经她骗他自己有皮肤饥渴症,赚回了一个拥抱,这次她真的生病了,也许能算作是她骗他的报应吧。
在病愈准备回医院的前一天晚上,她终于鼓足勇气,打开了那个她从非洲带回来的行李箱。
这个箱子之所以要鼓足勇气才能打开,是因为当时她虽然走得仓促,但仍旧小心翼翼地把赵寅磊给她的仅有的几样东西都收了进来。
说来可笑,这些普普通通的风油精,驱蚊膏,用草编的四不像,后面又加上了她那天情急之下从他身上扯下来的纽扣,就这么些零零散散的日常用品,竟然是她仅有能承载他们回忆的东西了。
不然她也不会在危急关头还千里迢迢地把这些东西带回来。
现在她和他闹成这样,连带着这些东西都好像变成了命运嘲讽的嘴角,尖刀似的一下下扎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打得她痛不欲生,几近要跪地求饶。
原本她打算把这些她曾经无比珍爱的东西一股脑全部扔掉,甚至她已经走到了垃圾箱旁边,就差那临门一脚,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最后只能自己骗自己,搞不清楚垃圾分类的具体情况这些东西不能随便乱扔,又灰溜溜地把这些东西都带了回去,放在了一个不常用的柜子深处。
柜子门“咔哒”一声关上的那一刻,她的青春也仿佛对她关上了大门。
这一段冗长的暗恋,最终以她遍体鳞伤而结束。
有遗憾,但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