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大家第二天都还有工作,吃完饭之后,聚会早早散场。
姚禹梦拦下本打算送她回驻地的柯尔特,主动把这项任务揽到了赵寅磊身上。
赵寅磊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毕竟天已经黑透了,柯尔特再曾经是童子军现在也只是个手无寸铁的青年,姚禹梦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小女孩,跟着他才是最稳妥,最安全的。
两个人辞别了蔡师傅、柯尔特和瓦雷克三人,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大黄又像刚才看到赵寅磊进门时那样,乖巧地蹲在地上吐着舌头,拼命摇着尾巴。
赵寅磊快走几步在大黄面前站定,伸出手去轻柔地摸了摸大黄的脑袋。
大黄一下子就好像得到了什么奖励似的,兴奋地往赵寅磊身上扑,一边扑还一边开心的汪汪直叫,看得站在一旁的姚禹梦目瞪口呆。
这下是真丢人啊!
姚禹梦在心里哀叹,在赵寅磊面前混得不如瓦雷克和柯尔特就算了,男人之间的兄弟情谊她也将就能够理解。
可是她堂堂临床医学博士,勉强也能算是美貌和智慧并存,开朗和温柔齐飞,到现在她混得还却不如一条狗!
这冰冷残酷的事实伴着大黄的叫声扑面而来,打得她心灰意冷,生无可恋,默默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
蔡师傅在房门口目送他们,看到这样的场面赶紧过来把大黄拉开。
“赵警官你是不是养过狗啊,我看你训狗的那几下很专业,大黄也很少这么喜欢一个人的!”
“好久以前的事了,我在部队的时候和一个训导员比较熟,他就教了我几招。”
蔡师傅羡慕坏了:“真好啊,什么时候有机会你也教教我!”
赵寅磊点头应了下来。
他走到大黄身边又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和蔡师傅打了个招呼就转过身来走回姚禹梦身边对她说道:“走吧。”
说完就继续往前走去。
姚禹梦“哦”了一声,算是答应,顺手递给他一小瓶免洗消毒液洗手液,之后就跟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走出了院子。
赵寅磊洗了手,把洗手液递回给姚禹梦:“谢谢。”
姚禹梦没有伸手去接:“这瓶你自己留着用吧,这种东西我们医生哪里能缺呢。非洲传染病多,你总在外面,多消消毒没坏处,用完了还能问我要。”
“好。”赵寅磊并没有推辞,把小瓶子收进口袋里。
“教官,你对付狗狗真有一套,我发现你怎么好像什么都会啊?有什么是你不会的说来听听?”
姚禹梦紧紧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想和赵寅磊面对面地聊聊天。
这一句原本调侃大于询问,只是姚禹梦随手拿来做引子的说辞而已。
不过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像拍马屁似的感觉很肉麻,但也是姚禹梦内心想法的真实流露。
在她心目中他真的很厉害,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没想到赵寅磊仿佛真的思考了一下,很认真地回她:“有很多我都不会,像你一样治病救人我就不行。”
普普通通陈述事实的一句话,听在姚禹梦耳朵里就突然蒙上了一层粉色的泡泡:他真的好像在拐弯抹角地夸她啊!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问:“教官,狙击手的训练是不是很辛苦啊?我看电视节目里面说训练的项目可多了,都很难完成的,像什么挑豆子穿米粒,立子弹,这都是最基本的吧!”
赵寅磊没想到她会去看这一类的节目,还把这些细节记得这么清楚,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姚禹梦,却发现她为了跟上他的步伐两条腿捯得飞快,几乎快要跑起来了。
他有意渐渐放慢脚步,想让她跟得不要这么累。
“习惯了就好。”他回答得轻描淡写。
实际上他接受的训练远比一般狙击手的训练还要残酷。
只带三天口粮的七天野外生存,负重二十公斤的八公里越野,每天十小时的三姿据枪定型,在没有任何光线和声音的地方进行的对抗寂静训练,克服身体本能的抗运动影像训练……
多得数不胜数,苦的记忆犹新。
是这些五花八门令人闻风丧胆的训练淬炼了他,最终也成就了他。
偶然间他回想起那时环绕身边如今各奔东西的一众兄弟,回想起大家在一起同甘共苦苦中作乐的情景,心里甚至还会冒出一缕甜。
他现在的一切皆得益于此,实在没办法出口抱怨。
姚禹梦敏锐地从这句不痛不痒的回答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味。
在她看来赵寅磊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连他都说不出还好,不难,或者不累这种话,可想而知他当时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一个正真意义上的人指的并不是这幅区区肉体,而是过去所有经历揉合在一起的复杂集合。
感谢苦难的人真正想感谢的也不是苦难本身,而是历尽艰辛战胜苦难的自己。
心疼归心疼,姚禹梦感谢赵寅磊之前的人生中出现的一切磨砺,是它们把现在的赵寅磊带到了她的身边。
“连你都说习惯了就好,那训练可就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了。”姚禹梦感觉出赵寅磊放慢的脚步,她心里暖暖的,会心一笑,继续说道:“但是我能明白。就像我自己现在也不会去抱怨上学的时候那些做不完的实验、考不完的试还有更要命的写不完的论文。没有经历这些我就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医生,不会在医院遇到你,更不可能加入援非医疗队了。”
赵寅磊三十几年的人生当中,说起战斗经验那是不胜枚举恒河沙数,可要说起和女生面对面聊天的经历那真的是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他那些少得可怜的经验并不足以让他判断姚禹梦这番话和他内心恰好形成高度共鸣的原因,是她本人和他神似形不似的过往经历,还是她身为女性而特有的强大共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