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宇看她站在原地发呆,魂不守舍的样子,还以为她今天累坏了,体力透支,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叫她。
这一扶才发现她胳膊上的蚊子包已经被她挠到皮下出血,胳膊上斑斑点点的一大片。
他仔细端详了一下,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禹梦,你胳膊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我看已经不是简单的蚊子包了,大概率是虫咬性皮炎。你那里有开瑞坦和炉甘石吗?”
姚禹梦这才回过神来,感觉到胳膊又开始痒了,她忍不住伸手挠了几下:“啊?没这么严重吧师兄!可能是因为蒙特纳的蚊子毒性大一点吧。”
“你看你整个胳膊都快肿起来了,这已经不是蚊子毒性的事儿了。”靳宇挡开她又想过来挠痒的右手:“不能再挠了,挠破表皮好多药膏都不能用的!哎呀算了,等你想好真是急死人,我这儿这两种药都有,你等着我给你拿药去。”
虽然不是专业的皮肤科医生,靳宇开的药方也确实很有用。
吃了开瑞坦再涂上炉甘石洗剂,姚禹梦躺在床上,终于停下了躁动不止的挠痒活动。
躺下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她也确实有些累了。
今天一天几乎只有在车上的那几个小时她是坐着的,剩下的时候不是原地站着就是东跑西颠,本来最经不起太阳晒的人还硬生生的在阳光的炙烤下待了一整天,一躺下她就像一块黄油落在了烧红的铁板上,瘫软之后就融化在床的温柔乡里了。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几天之后姚禹梦迎来了到玛喀提之后的第一次重大考验。
这天,医院来了一位转诊的病人。
病人是一位三十六岁的妇女,两年前就检查出了肝脏肿瘤。
焦急的等了一年排期之后,病人终于在当地医院做了肿瘤切除手术,可惜的是因为种种原因手术失败了。
更糟糕的是由于时间拖得太久,病人的肿瘤已经长到惊人的二十斤重,差不多有一个足球那么大,严重压迫到了病人的胃,导致她吃饭都受影响,给病人的正常生活带来了很大的不便。
由于手术难度较大,当地医院向病人推荐了姆那瓦萨教学医院,因为这里有全国范围内医术最好的中国医疗队。
原本这个手术可以由小纳主任主刀,靳宇和姚禹梦当一助和二助,这样团队协作,手术成功的把握会大一些。
偏偏就在三天以前,小纳主任回中国参加了一个高级培训班,是王院长给牵的线,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这样一来手术只能改为由靳宇主刀,姚禹梦和当地的另一位医生做辅助。
好在中国医疗队里还有一位麻醉师,这让整个手术成功的把握又增大了一些。
如果是在国内,以靳宇的资历做这种手术是大概率不会有问题的,难就难在这场手术要在玛喀提,要在姆那瓦萨教学医院进行。
这所全玛喀提规模最大,设施最完善的医院,时至今日也依然面临着手术器材短缺的问题。
除此之外,停电、停氧、备血供应不足的问题也十分令人头疼。
要知道,患者此前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的手术,这次失败的手术不仅没能将肿瘤成功取出,反而造成了患者的前腹和肿瘤完全粘连,加之这个肿瘤十分巨大,肿瘤本身的出血风险又很高,在这种情况下,靳宇想要成功完成手术更是难上加难。
看着面黄肌瘦,浑身上下只有肚子异常鼓胀,被病痛折磨的吃饭都成了一种奢望的病人,靳宇咬着牙下定决心,他要尽快给她安排手术。
为此他和姚禹梦两个人把所有业余时间都花在了手术准备上,甚至克服了时差用玛喀提磕磕绊绊的网络联系了导师,把所有可能出现问题的地方都一一标注出来,结合姆那瓦萨教学医院的现实情况做好了稳妥的预案和充分的准备。
忙了几天,靳宇已经完成了病人的术前准备工作,一大早就把手术通知单递到了手术室,准备第二天一早给病人做手术。
下午,麻醉医生秦少阳出现在了病房,他仔细地查看了病人的各项指标,确定没问题之后,同意手术,姚禹梦突然一下子就开始紧张起来。
秦少阳是全医院出了名的细致严谨,他学识广泛,各个科目样样精通,尤其擅长危重病人急救,工作中从没出过任何意外,是王院长点名专程要带来非洲的人。
他好像看出了姚禹梦的紧张,放松地对着她笑了笑:“你听说过手术台上手术医生管病,麻醉医生管命这句话吗?”
姚禹梦点点头,“听说过,我们导师在我们上学的时候再三强调,想要做一个好的外科医生,一定要和麻醉医生搞好关系,配合默契才能事半功倍。”
秦少阳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打气:“我们上学的时候,老师总是给我们念叨这句话,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别紧张,有我给你们保驾护航,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嗯,谢谢秦哥。”
两个人正说着靳宇走了过来,他问秦少阳:“怎么样老秦,明天手术能做吗?”
“必须能啊,病人状态挺好,明天手到擒来!”秦少阳和靳宇共事多年,私下里两个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在手术室里的默契配合更是小菜一碟,不在话下。
他攥拳轻轻敲了一下靳宇的锁骨下方,“这么高难度系数的手术成了,你得请我吃顿好的!”
靳宇忍俊不禁:“就这地方有什么好的?想吃什么你就说吧,随便点!”
“你小子真傻还是装傻,记在账上,回去再吃!”说完他转过头来对姚禹梦悄悄说:“怎么不得敲他一顿海鲜大餐。”
姚禹梦也笑起来:“我来作证,保证他赖不掉!”
靳宇一字不落地听了个全套,伸出手在姚禹梦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嘴里却是装作恶狠狠地说:“你这个小兔崽子,胳膊肘往外拐呢!到底谁是你师兄?!”
姚禹梦也装作委屈的样子:“师兄我这是听从钟老师的教导,帮你和麻醉医生搞好关系呢!”
一番话说得一波三折,余音绕梁,泫然欲涕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靳宇很配合地赶紧轻抚了两下姚禹梦的脑袋,连连认错。
一边站着的秦少阳看得目瞪口呆:“你们俩这演技这么自然,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紧张的情绪随着笑声一扫而空,三个人很快又分头行动,各忙各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