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哥不用顾忌我,好好做实验吧。”冷逾说完便掐断了电话。
他摸索着伸手按下开关,落地灯灭掉以后,整间屋子陷入死寂的黑暗中。
他摩挲着颈间的佛串,视线落到窗外大作的风雨,久久不语。
黎明才至,暴雨初歇。
他打开窗户,带着凉意的空气涌进来,被冲刷过的世界充斥着干净的色彩,这场暴雨并未在公众的情绪里留下太多痕迹,除了某个人。
冷逾推开主卧的门,房间一角点着橘黄色的小灯,床上的被子鼓起很小一团,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冷逾眼神放空,透过安稳的表象似乎又看到那个朝他露出害怕与畏惧的表情的季洵美。
他定定看了屋内数秒,转身离开。
外边天光未亮,潮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冷逾披着一身寒意来到医院门口。
时间尚早,但街头的流动小贩已经张罗着出摊,煎饼馃子与豆浆的香气争先恐后往鼻子里钻。
冷逾停好车,现在还不到医院上班的点,他便拎着头盔坐到街边的长椅上,漫无目的地打量从他身边经过的路人。
不知坐了多久,有人突然拍了下他的肩。
冲锋衣上的露水顺势落下,惊醒闭目养神的冷逾。
冷逾迅疾扣住横在他肩头的那只胳膊,小臂发力,作势要将那人过肩摔,可另一只手刚抬起,就被人轻柔地握住。
“冷逾,是我。”
熟悉的嗓音自头顶落下,冷逾鼓起的肌肉紧绷一瞬,又倏地放松,外泄的杀意像下浮的鳄鱼退回水中。
冷逾松开手,站起身转头与裴霁安面对面,一边整理衣服的褶皱,一边说:“裴医生,早上好。”
裴霁安腋下夹着公文包,左手提着豆浆,面容温和地看着他,“早上好。”
枝头叽叽喳喳的鸟雀不叫了,周遭拥挤的人潮不闹了,头顶的天也好,脚下的地也罢,似乎都因为这个人的到来而变得平静。
裴霁安上前把豆浆递给冷逾,“刚刚停车的时候就看到你在这里坐着了,我猜你还没吃早饭,就给你买了这个。”
他顿了顿,“不加糖的。”
冷逾喝东西有个小习惯,他不喜欢一点甜味,而这个习惯只有跟他特别熟悉的人才知道。
冷逾眉心微蹙,没有伸手,直截了当地说:“我是来找你开药的。”
裴霁安一怔,“药?冷逾,你的病…”
冷逾打断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不要对我露出那种表情,我的情况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给我开药就可以了。”
裴霁安注视着冷逾,语气平静而随意,藏在镜片后的眼尾微微下垂,沉淀着某种令人放松的力量。
“冷逾,能让你来找我,你的情况肯定不乐观,不管我给你开再多药,也只能短暂缓解你的症状…你得直面你的病,根除它,而不是用药物麻痹自己,一味地逃避。”
冷逾沉着脸,没有接话。
眼看气氛尴尬,旁边经过一个卖气球的老人,裴霁安冲冷逾一笑,“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他小跑着到那老人身旁。
裴霁安低头跟不知说了些什么,那老人连连点头,之后他牵着一个可爱的卡通气球迈大步走到冷逾跟前,揪着绳线尾端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