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长安县衙传来消息,山河钱庄的掌柜能证明刺客在四月二十九日在山河钱庄存入三百两纹银,当时刺客穿的是羊皮夹袄,已经是夏初,穿羊皮夹袄只能从西方或者北方前来。根据仵作检验,刺客胃中残留的食物残渣查询饭庄得知,刺客操甘南口音。这下基本上可以确定了,宇文倩柔这个蠢女人,大概率是她做的,应该是在得知她二哥在监狱被逼着自尽之后,她就已经开始着手这件事了,正好碰上知晓了谢芷兰休沐时的春游集会,便忍不住下手了。谢君羡此刻对外公佩服万分,不愧是老奸巨猾的国字号奸商,看人的本事果然有一套。得知这个消息,他就迫不及待的想告诉妹妹。
毓秀苑,谢芷兰正在听夏晴汇报杜舜华的近况,安平侯府长子袁韬最近很不正常,平日里他虽然呼朋引伴,但是交友还是有分寸的,虽然他自身已经身名俱败,却依旧自恃清高不屑与和声名狼藉之辈是交往的,只是这两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和阳城侯薛宽长子薛锦奕以及博阳公丁前长子丁博文混在一起,这几日有点鬼祟,不知道在密谋什么。谢君羡来的时候,夏晴刚说完准备离去。
谢君羡来到之后在客厅等待片刻,谢芷兰就出来了,谢君羡道:“小妹,真被外公猜着了,派人来刺杀你的,大概率就是宇文倩柔那个蠢货,她把杜家带进了火坑,外公发怒了,要不计一切代价,将杜家打落尘埃。”
谢芷兰听了之后,一点都没有意外,他外公这个人啊,可能是一辈子孤苦,最重亲情,这些年连当初那么虐待他们的族亲都放下了,放弃寻找和报复,对女儿和外孙那是更不用说,这次宇文倩柔做出来这样的事情,杜家有没有参与,参与到什么地步,没有人知道。韦家和宇文家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也没有人知道,而且这种事,让长安县衙、刑部和大理寺一起去查,估计也不会查出来结果。
谢芷兰说道:“三哥,杜家最多伤筋动骨,不会有事的,不信你等着看。”
谢君羡愣了一下,有点诧异的看看妹妹,伸出手捏着谢芷兰略微婴儿肥的脸说道:“小妹啊,我记得家里把你保护的很好的呀,你怎么对世家的这点勾当这么清楚,难道这个身体里不是我的小妹,而是一个老妖怪!”
谢芷兰伸手打掉三哥的手,一下惊醒了,上辈子自己从来不管这些事情,也是因为后来参与到燕王夺嫡才对京城的圈子多留意了点,对世家的处事和手腕略微了解了一点,这不符合常理的反应让哥哥起疑了。谢芷兰忙道:“你想啥呢?你才是老妖怪,我可告诉你三哥,清风道长可是说了,二哥命里有一劫,就在这几天,弄不好会丢命的,我最近可没有心情给你开玩笑。”
谢君羡道:“那些道士的奇谈怪论我才不会信,二哥武功高强,再加上和太子的关系,怎么会有不测,只要他不谋反,太子肯定保他。”
谢芷兰道:“你不信算了,那说一件你自己的事情,你想不想听?”
谢君羡道:“我?我有什么好说的?”
谢芷兰道:“你不想知道你这次打仗结果如何?”
谢君羡一下子眼睛亮了起来,但是嘴巴还是不肯示弱,说道:“这有什么好知道的,难道就吐蕃那几个骑兵还能是我大周铁骑的对手,三哥二千骑兵在手,天下哪儿不能去。”
谢芷兰道:“那小妹告诉你,吐蕃有天神相助,此战你们本来是必败的,你信不?”
谢君羡睁大了双眼说道:“怎么可能?”
谢芷兰说道:“你爱信不信,反正我给你说过了,输了别怪我,反正只要你不追到天神的势力范围,就不会输。”
谢君羡道:“什么天神的范围,你糊弄鬼呢?”
谢芷兰道:“不理你了,我逛街去了,明天就要上学,就没有时间了。”说完,谢芷兰带丫鬟就出门了。只剩下谢君羡一个人无奈的说道:“这个鬼精灵!”
五月初三,赵邦彦递了帖子,立马便被门官迎了进来,当时谢君羡不在,谢君豪当值,只有谢君尧在家,谢君尧将他迎了进来,兄弟二人都是未婚,一人一个小院子相邻而居,谢君尧一路上都在观察赵邦彦,虽然谈不上俊朗,也称得上是仪表堂堂,赵邦彦进了大厅,施施然行了一个大礼道:“赵邦彦见过二哥,唐突拜访,还望二哥见谅!”
谢君尧惊诧的问道:“赵兄与我初次见面,这声二哥从何而来?”
赵邦彦道:“实不相瞒,老师认为我课业已成,让我来京城搏个前程,这次来京城本就应该来贵府一趟,这里有封信是君佑贤弟亲笔所书。”
谢君尧接过那封信,拆开看了道:“说起来,我还是你的师兄呢,你们的大师姐正是咱们大嫂,晚些时候我再引你拜见。不知道老师这一向可好?”
赵邦彦道:“恩师身体健硕,每顿尚能吃两大碗饭。”
谢君尧又道:“君弘、君佑二位弟弟表现如何?”
赵邦彦道:“君佑贤弟课业优异,为人仗义疏豪,在同窗之间颇受好评,君弘贤弟这两年思虑重,课业还算努力。”
谢君尧道:“君佑书中所说,你已能帮老师代课了,既然你有如此才华,自然是前途无量,等三弟归家,一定要好好的给你接风,不知你现在在何处安歇?”
赵邦彦道:“因我暂无功名,在一个知己酒肆暂歇。”谢君尧叫来小厮,去酒肆取来赵邦彦的包裹行李,晚上谢家兄弟回来,谢君尧将赵邦彦引见给他们,又见过他们的大师姐,之后又拜见了定国公夫妇。赵邦彦的谈吐和学识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毕竟这个时代无论是做官的还是将领大多出身世家,世家子弟竞争有限,所以大多并无真才实学,只是贫民没有机会读书习武,所以世家子弟的学识看起来很高明。后来赵邦彦还是决定跟谢君羡出征,暂时作为前锋营的执戟士,众兄弟皆大欢喜。
五月初五晚上,袁府,袁韬今天哪儿都没有去,安排了一桌酒菜,在偏厅和杜舜华相对而坐,袁韬今天有点特别,平日里身上总是不断脂粉气,今日都没有了。袁韬先是饮了两杯酒,借着酒意说道:“夫人,这么多年,对不起你了,我知道你当初想嫁的不是我,是我央求姑姑用卑劣的手段得到了你,这才让你不得不嫁给我,我本以为嫁给我以后我们会相亲相爱,没想到后来我一再令你失望。”
杜舜华说道:“相公不要再提以前,我既然入了袁家门,这辈子生是你袁韬的人,死了也是袁家的鬼,不管我愿意不愿意,这是我的命,只要你能改变一些,我们也能就这样过一辈子。”
袁韬又喝了两杯酒,眼泪已经流出来了,仰天片刻说道:“娘子可曾知道,当年元宵节,车水马龙中第一次见到你,我便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得到你,以前的我,虽然不敢说我是真君子,却也算是个翩翩世家子,是爱情冲昏了我的头脑,那天我偷偷的跟在你的马车后面,直到你回府。我央求我爹去你家提亲,才知道你早已经有了青梅竹马的人。我强迫我自己放下,可是我醒是你,梦是你,行是你,坐是你,本以为只是入了眼,却不知早已经入了心,既然放不下,既然这辈子非你不行,我就自私了一次,后来中秋在皇宫见到你,我便求我姑姑成全,然后才有了我能娶你为妻的那次事情。”
杜舜华说道:“你不要说了,我早已经知道了!”
袁韬道:“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听到你爹答应把你嫁给我我有多开心,我觉得我是最幸福的人,我觉得我是最幸运的人,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袁韬一边说一边露出沉醉的表情。
杜舜华说道:“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我不该那样伤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