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早朝,钦天监算出了登基的吉日,最近的正是三天后,这几日由燕王代行国政。燕王允许辽王带回谢芷兰的尸体,着大理寺放出定国公夫妇。白日里谢芷兰不敢出去,晚上谢芷兰回到了家。只见母亲坐在她生前的床上,一边捶胸一边嚎啕大哭,义妹魏萱萱一边陪着眼泪,一边搀扶着母亲。父亲站在门口,倚着门框,无声的啜泣着。
一夜之间,父亲母亲的头发全白了。母亲哭的越发声嘶力竭,谢广利怕老妻难以接受丧女之痛,回来就安排家人去接回孙子,想分散一下老妻的痛苦。客房里歇息着两个御医,是燕王赐下来的,据说是听闻老妇人晕厥三次了以防不测。谢芷兰看着娘亲痛哭,心如刀割。
御书房内,燕王召来了卢瑜道:“三天后登基,我准备将我们的大婚和登基同时举行。只是怕仓促之下,有很多细节会来不及筹划,希望我未来的皇后娘娘原谅一二。”
卢瑜听罢,喜笑颜开说道:“臣妾谢过陛下。陛下能把大婚和登基放到同一天,臣妾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哪怕婚礼什么都不准备,都已经是最好的婚礼。”
燕王对卢瑜说道:“昨日辽王拿出一道密诏,原来父皇在征高丽的时候已经对我们的计划有所察觉,本来是要把我贬为庶民的,如果不是你先除了谢芷兰搅乱了辽王的心思,说不准这皇位就与我无缘了,你与辽王私通的那些信笺,要及早销毁。”因没有大婚,卢瑜晚上还是回到了卢府。
谢芷兰待父母睡了之后,飘飘荡荡的来到了卢府,对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她其实了解不多,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但是不妨碍她依旧恨这个女人,恨不得食其肉的那种恨,因为她的死明显就是这个女人和燕王合谋的。到了卢府,就看到有一处卧室还有灯光,她一路飘荡过去,正是卢瑜的卧室。只见卢瑜怀里抱着一叠信,痴痴的说道:“元毅哥哥,我的亲亲好哥哥,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什么你爱的是谢芷兰那个贱人,看都不看我一眼?为什么你不想做皇帝?”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信笺撕碎扔进火盆里,谢芷兰扑过去看着,一封封的信笺,足足有上百封。每一封都是辽王对她的倾诉,每一封都是辽王对她的深情,辽王诉说着到了东北苦寒之地的见闻,辽王亲手射杀了一条白狐,一箭从眼睛里穿进去,完好的一张白狐皮给她做了披肩。
卢瑜一边痴痴的读着信,一边骂道:“谢芷兰那个寒门贱货,凭什么能得到你的爱,不管我回信如何嘲讽如何羞辱,你都不离不弃,我好恨啊,她凭什么。”骂完就把信扔进火盆里。谢芷兰看着那些露骨的情思,不由想起了辽王的样子,冷冷的、酷酷的,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的那张脸,现在想起来居然真的很好看呢!看着那些信笺,谢芷兰的内心是满足的,从辽王愿意将她以王妃之礼安葬那刻,虽然没有完全爱上他,内心已经接受了,更何况辽王为了他们家可以说放弃了皇位。
卢瑜烧毁了一半之后说道:“心好疼,怎么办,周元毅你个负心人,枉我卢瑜这么爱你,你却对我如此不屑一顾,居然只爱谢芷兰那个贱人,好舍不得你的信,哈哈,你这么爱她,她一点都看不到,这就是你的报应,让你不爱我。”一边骂一边流泪,终于将所有的信笺烧了大半,剩下的亲了又亲,最终还是收了起来,此时已经快到寅时三刻了。卢瑜终于躺在床上睡着了,梦里一会是周元毅那张酷酷的脸,一会是谢芷兰那张七窍流血的脸,伸手向她索命。如此昏昏沉沉的到了辰时初刻,便再也不敢睡了。
腊月二十五天亮之后,卢瑜早早地便进宫求见了卢太后,名义上是为了见姐姐,实际上是去见燕王了。卢瑜见了燕王,两个手抱住燕王的一个手臂,恐慌的说道:“陛下救命,昨天晚上我一直梦到谢芷兰那个小贱人,七窍流血的向我索命……”燕王听见此言,也想起自己前天和昨天晚上做的梦,思索片刻说道:“传钦天监监正来见本王。”
监正到了之后,燕王向监正说道,他自住进皇宫便一直觉得梦魇特别厉害,令监正给他设一个镇鬼安宅的阵法,话还没说完,便有小太监上前禀报说,辽王抢了韩国公的寿棺,韩国公和辽王打起来了……。
这天,辽王做了一件轰动长安城的大事,他抢了一个金丝楠木的寿棺,从韩国公手里硬抢的,这个时代,金丝楠木并不算十分稀缺,王公贵族还都能使用。韩国公气的拿枪就刺,辽王躲都没躲,幸亏韩国公虽然早已不带兵了,手底下的功夫没有全部落下,那一枪入肉半寸,从下往上挑起,登时鲜血飞溅。韩国公怒骂道:“周元毅不当人子,就是太宗皇帝在世,也不会纵容你如此无状,老头子还有几天活头,你居然胆敢抢我寿棺。”辽王理都没理,命人留下一车黄金,让士兵把那个金丝楠木的寿棺带走了。
定国公听到此事,连忙上门道歉,只说是幼女突发急病去世了,辽王抢那个寿棺是为了幼女入土为安。定国公和韩国公那是战场上换命的交情,听到兄弟如此说顿时嚎啕大哭,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和自家孩子也没有什么区别。更何况谢芷兰乖巧伶俐,见了这帮子公侯从来不论爵位高低,都是叔叔伯伯的叫。辽王定亲之前,这帮子公侯可是早就盯着谢芷兰了,只因儿子岁数太大,孙子差辈才没有脸上门提亲,毕竟在这个时代不是每个奶奶都有勇气生个比孙子还小的女儿的。
这边辽王抢回了棺材,找到京城最好的化妆师傅,用刀架在脖子上让他给谢芷兰化妆,服毒的人死相都不好看,面目狰狞不说,身体佝偻,谢芷兰被布条捆住,手脚无伤,喝下毒药便被松开了,整个身体佝偻成一团。那个师傅让嬷嬷用热水浸泡尸体,费了很大劲用了家传秘方才把尸体铺平,折腾了一天,那个老匠人得了五十两金子,谢芷兰的尸身终于躺进了寿棺里。辽王将早已准备好的婚服给谢芷兰换上,看着美艳的新娘子,辽王都不舍得合上棺椁。
晚上,定国公和夫人来到辽王府看了一下谢芷兰的遗容,被打扮的很漂亮,狰狞的脸已经抹平了,妆化的很好。辽王并没有陪着定国公,他只是傻愣愣的坐在厅里,安静的坐着,没有流泪,甚至看不出悲伤,他一遍遍的回忆和谢芷兰相见的场景,最后定国公夫人再一次哭的昏厥过去,定国公带夫人回了府。
谢芷兰就这么躲在阴暗里看着自己的父母憔悴的容颜,一夜全白的头发,恨不得自己魂飞魄散了才好,如果不是自己的恋爱脑,如果不是自己的无知,父母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母亲每昏厥一次,她对燕王的恨就多一分。终于捱到晚上,谢芷兰迫不及待的要去撕了燕王,燕王今天还是住在御书房,其实他现在本可以住在皇帝才能住的太极宫,只因他怕谢芷兰鬼魂索命,还是住在了御书房里。
御书房门口挂了一个八卦镜,八卦镜底下悬挂了一串铃铛,钦天监监正费了一天时间才在御书房摆下了这道法阵。酉时三刻,太阳刚落山,那个铃铛便发出叮铃铃的声响,八卦镜左摇右晃无风自动。谢芷兰来了,御书房里好像有一层膜挡住她,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进不去。燕王脸色惨白的坐在书桌后,手里握住一张叠好的符。一直到戌时,铃声不响了,燕王长出了一口气,开始准备上床睡觉。
卢府,卢国丈很开心的在饮宴,大女儿嫁给太子,本以为能做皇后,谁知道直接做了太后。女儿做了太后,他很是得意了两年,外孙建文帝五岁就驾崩了,本来以为自己这个国丈就要玩完了,准女婿却突然要当皇帝了,这几天他的心真是如同荡秋千似的晃悠。
卢家是大族,往来的也都是大族,虽然国丧期间不得饮酒,但是喝喝茶论论道还是可以的。饮宴期间卢国丈不时的要求卢瑜前来敬茶,是为了炫耀,同时也是为了震慑。自己的三个孩子都封了王,以前各大家族同心同德的局面有点貌合神离的趋势。现在不一样了,自己的女婿马上当皇帝了,没有意外,自己的外孙未来也是皇帝。卢家超过其他家族一头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了。这场宴也算是宾主尽欢,卢家主有意炫耀,其他家主刻意逢迎,一时间谈笑风生不绝于耳。对于未来皇后娘娘敬的茶那也是赞不绝口,都夸皇后娘娘的茶艺高超。毕竟未来的皇后娘娘敬的茶,此时不喝,以后再喝就得跪下行礼喝了。
亥时三刻,卢瑜洗漱完毕,躺下了。今天她也没饮茶,但是躺下之前喝了一些果酒,此刻她也是有点意乱了。躺在床上,感觉浑身燥热,拉开被子,紫红色的肚兜绣着并蒂莲花,她下了床,拿出私藏的信笺开始看,越看越觉得面红耳赤,“元毅哥哥的书信还是这么露骨直白,真让人觉得情意绵绵呢,哎,可惜不是我的。”一边看一边把信笺扔在火盆里。谢芷兰也终于明白了为何辽王周元毅对她如此情深,原来卢瑜一直假借她的名义在给辽王通信,这个无耻的女人一点点的加深辽王对本主的爱恋,最后在最紧要的时刻,让本主服毒自尽,以此彻底打乱辽王的心。终于烧完了信,卢瑜躺在了床上。
酒意加上燥热让她躺的很不舒服,想着辽王刚毅的脸庞,想着刚才看到辽王的情谊和欲望,她不禁开始幻想,幻想辽王的爱意和冲动都是为她,幻想辽王会温柔的拥着她说那些面红耳赤的情话。卢瑜伸开双手,露出如玉般的胳膊,在空中拥着,满脸沉醉。越是得不到的越是骚动,如果得到了就会有恃无恐。在想象里欢愉过后,卢瑜下了床,饮了一盏凉水,打开了窗户,窗外的冷风顿时灌了进来,她脸上的潮红才慢慢褪去。
看着卢瑜那些不堪入目的动作,谢芷兰感觉脸上发烧,本来想再折腾一番,却仓皇逃去,毕竟卢瑜再是放荡形骸终只是想想,而她真的做过这种伤风败俗之事。
原来这卢瑜居然爱的是周元毅,那他为什么要缠着燕王呢?谢芷兰想不懂,有时候文字和想象结合到一起的力量要比朝夕相处还要强烈,这种感情一旦爆发起来要比过年燃放的爆竹还要猛烈。
谢芷兰心想,这个个无耻的贱人,竟然如此放荡,真让人脸红,不过她的身材真好,哎,让人羡慕呀!女人大概都是如此,心里恨不得要吃了对方,下意识里还是要相比较一下。吹了一会冷风,卢瑜终于躺下睡了。睡梦里,她梦到她和她的元毅哥哥愉快的漫步在桃花下,他的元毅哥哥紧紧的抱住她,用力的亲着她的脖子,撕开她的衣服,扯烂他的肚兜,痴迷的盯着她胸前,埋头亲了下去,“无耻的贱人,你们在做着什么!”一声惊呼,谢芷兰叉腰指着他们喝道,卢瑜吓得慌忙的扯着被撕烂的衣服。他的元毅哥哥突然消失了,眼前的是燕王周元嘉。周元嘉冷冷的看着她,一个嘴巴抽了上来。转而被谢芷兰拦了下来,谢芷兰身体佝偻着,本来快一米七的高挑女人现在只有一米二,五官扭曲着,七窍流着血,正是谢芷兰死时的样子。“还我命来……”谢芷兰伸手想拉住卢瑜,卢瑜急忙想拉住燕王,燕王不见了,她慌忙往后退,坐倒在地上,嘴巴里一直说“不是我……不是我……是燕王让我做的……求求你,放过我……”。只见谢芷兰双手紧紧地掐住她的脖子,她的呼吸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眼睛向外凸着,“啊”的一声,惊醒了外间的丫鬟红叶和绿柳。两个丫鬟急忙走了进来,看见卢瑜正在大口的喘气,脸色苍白。